俄苏文学中的老托尔斯泰、大托尔斯泰与小托尔斯泰
(2011-08-26 20:16:59)
标签:
杂谈 |
我建起了一座不用手来砌的纪念碑,
在走向那儿的路上连青草也不生,
它高昂着那颗不屈的头颅啊,
比亚历山大的纪念石柱还高出几分。
我不会完全死亡,我心中的激情在珍贵的诗歌当中,
将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长,
它将能避免腐朽——人们将把荣誉给予我,
在这银色的月光下,至少有一个诗人活在世界上。
我的名声将传遍整个的俄罗斯,
它现存的一切语言,都会讲着我的名字,
无论是骄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孙,是卡尔美克人,
甚至现在还是野蛮的通古斯人和严峻的芬兰人。
我之所以永远能为人民热爱,
是因为我曾用诗歌,唤起人们善良的感情,
在那冷酷的日子里,我歌唱过自由,
并且还为那些倒下去的人们祈求过宽恕。
啊,诗神缪斯,听从上帝的意旨吧,
不要畏惧侮辱,也不要希求桂冠,
赞美和诽谤都平心静气地容忍,
更无需和愚妄的人去空作争论。
俄苏文学,俯瞰一切的纪念碑,历经数百年的沧桑,已然密布青苔和残缺,但三个伟大而相同的名字依然闪耀着灼灼逼人的光芒——托尔斯泰。
俄国有三个托尔斯泰,最出名的是的大托尔斯泰,即列夫·托尔斯泰,无须赘述;另外两个分别是老托尔斯泰与小托尔斯泰。
在中国,老托尔斯泰几乎不为人所知。老托尔斯泰,全名为阿历克塞·康斯坦丁诺维奇·托尔斯泰,是俄罗斯著名的诗人与剧作家。著有历史剧《伊凡雷帝之死》三部曲,他的诗歌被谱曲后得以广泛流传,下面是他的一首较为知名的诗歌:
我的小风铃
草原的花朵
黑蓝的眼睛
干吗瞅着我
你干吗叮铃作响
在欢乐地五月
在初吐春意的嫩草中
频频摇首,多姿婀娜?
马儿驼着我飞奔
在开阔的田野驰过
它扬蹄踏踩一切
铁蹄急敲得得得
我的小风铃
草原的花朵
蓝莹莹的花铃
请莫责怪我
我多高兴没踩伤你
从你身旁驰过我多快活
可惜缰笼止不住烈马
让它在飞奔中停搁
我飞驰,飞驰,风驰电掣
但见扬起烟尘朵朵
剽悍的马儿驼着我
奔向未知的生活
一直以为俄苏文学中只有两个托尔斯泰,不曾想,俄苏文学中还有一个老托尔斯泰,共有三个托尔斯泰。
真是学无止境!
虽然老托尔斯泰在中国太不出名,但毕竟是著名作家,显然不应该被漏掉。
大托尔斯泰的作品,就我个人而言,《安娜·卡列尼娜》是最具俄罗斯风情和魅力的杰作。
如果说,在《战争与和平》中,大托尔斯泰经常发表大幅议论,而在《安娜·卡列尼娜》与《复活》中,几乎见不到空洞的说教,有的只是“传神”的描写。
前苏联作家尤里·邦达列夫的《岸》中,红军最杰出的代表科尼亚什克中尉曾发自肺腑地说,喜爱屠格涅夫笔下塑造的少女形象。
与屠格涅夫笔下的纯洁到极点,一尘不染的少女们迥然不同,大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与玛斯洛娃充满了野性之美。在这两部杰作中,只有俄罗斯美丽幽静的乡村,朴实闪亮的改革者,饱食终日的官僚,只有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俄罗斯人,无论善恶美丑,高低贵贱,都那样真实,让你热切的爱憎着,这就是杰作。
《战争与和平》中的娜塔莎,也是一个极具个性的女性形象,既阴暗又光明,既美丽又低俗,既复杂又单纯……
说实话,大托尔斯泰笔下的女性形象比之于屠格涅夫笔下的女性形象,显得复杂奔放不顾一切。
而屠格涅夫笔下的那些女性形象则要克制优雅得多,《贵族之家》的丽莎,《罗亭》中的塔洁丽娜……的确让人向往不已。
与俄罗斯幽美到极点的森林湖泊麦田河流草原雾霭一般,她们给你的只有高浓度的纯净与踏实的安慰。
文学本来就是白日梦,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解释。
《岸》中科尼亚什克中尉给卫生连连长加丽雅的信中这样写道:
是的……以前,父亲工作室里的宁静是多么美好啊!在暴风雪袭来,院子里积满白雪的冬日,躺在舒适的旧沙发上读书或者是浏览群书又是多么美妙啊。我爱上了屠格涅夫笔下的少女。不管有多么奇怪,我竟也爱上了娜塔莎·罗斯托娃。您说得对:在战争中不存在与书本上相同的东西。遗憾的是,我希望或者成为一名骑士,或者成为安德烈·鲍尔康斯基(与我同名),尽管现在看来是可笑的,甚至是非常可笑的。我讨厌前线形形色色的暧昧,讨厌在壕沟里士兵们对这些事的形形色色的议论。我不愿意也不可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早在两年前我就发过誓……(被划掉一句)。我不愿意也不能那么做。因而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严肃认真的关系。战争就是战争,在战争中绝不会有任何真正的爱情(多么奇怪而美妙的话啊!),只有虚情假意……
请你正确理解这一切,此外——有人等着我……(被划掉一句)
(注:娜塔莎·罗斯托娃与安德烈·鲍尔康斯基是《战争与和平》中的男女主人公。)
当炮兵连长格拉那图洛夫炫耀自己和卫生连长关系密切时,只见科尼亚什克中尉雷霆暴雨似的反击:
他那炽热兴奋的目光直盯着置身谈话之外的科尼亚什克,一边从军装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在桌子上。
“现在可怎么说?”
就在这一瞬间,科尼亚什克中尉面色惨白,霍地一下子跳起来,在一片寂静中,他胸前束紧的武装带咯吱一响,右手以极快的速度伸向胯部,从狭窄的枪套里抽出一只重型手枪。
格拉那图洛夫像大象一样吼起来,“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把枪收起来,听到没有?放下!”就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一种面临危险的下意识力量,一种要出事的预兆,把尼基金抛向科尼亚什克的身旁。
格拉那图洛夫的两手猛的一推,桌子摇晃了一下,只听见一片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桌面上的罐头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尼基金清楚看到科尼亚什克与众不同的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片苍白,他那没有血色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迸出一句话:
“上尉,如果您不为您的这些下流话道歉,我马上把您当作下流胚毙掉!”
作为教授的儿子,科尼亚什克中尉在红军中显得斯文,却潜藏了如此狂悍的力量,真够撼人心扉。
你不能不能对科尼亚什克中尉表示崇敬,难怪在科尼亚什克中尉牺牲后,尼基金会情不自禁地说,“像科尼亚什克这么优秀的人都会牺牲,这是多么残酷的自然法则啊!”
任何一个喜欢俄苏文学的人,都应该去读读《岸》。
凿刻在我心里的俄苏文学景物描写,一个是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尤其是《白净草原》一章,注意,一定要读戈宝权的译本。如果读其他人的译本,尤其是当代的合译本,太粗糙。
一个是《静静的顿河》,格里高利受伤返乡途中,看到的景色。
还有就是我们的大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中可爱的大地主列文在乡下打猎时,夜晚的景色描写。
最后,就是我们的小托尔斯泰的《苦难的历程》中,女主人公达莎在小河旁呆坐着,思念着前线的捷列金的景物描写。
苏东坡在评论王维的诗歌时,曾用了一句经典的术语“诗中有画”,俄苏文学中的景物描写,完全达到了这个程度。
如果要领略何为“传神”,请您去读读俄苏文学。当然只能读戈宝权,曹靖华,汝龙,金人,高植,董秋斯的译作,一如《人间喜剧》与《约翰·克里斯多夫》你只能读傅雷先生的译作,《飘》你只能读西崽付东华先生的译作。
小托尔斯泰,即阿列克寨·托尔斯泰(1883-1945),苏联作家,小托尔斯泰的主要作品有《苦难的历程》、《彼得一世》和剧本《伊凡雷帝》。
阿·托尔斯泰是一位跨越了沙俄和苏联两个历史时期的俄罗斯作家。阿·托尔斯泰善于描绘大规模的群众场面,安排复杂的情节结构,塑造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公认是俄罗斯文学的语言大师。
阿·托尔斯泰,1882年12月29日生于萨马拉一贵族家庭。1901年入彼得堡工学院,后中途离校,在象征主义影响下开始文学创作。第一本诗集《抒情诗》(1907),作者自认是“颓废派”的作品。第二本诗集《蓝色河流后面》(1911)和童话集《喜鹊的故事》(1910),表明作者努力摆脱象征主义的影响,继承了俄罗斯民间文学和现实主义的传统。
阿·托尔斯泰热情地迎接了1917年的二月革命,但对接着发生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却不理解。出于困惑和恐惧,于1918年秋离开祖国,流亡巴黎,1921年又移居柏林。流亡期间对祖国的怀念使他写出自传体中篇小说《尼基塔的童年》(1920-1922)。他还写了后来作为《苦难的历程》三部曲第一部的《两姊妹》(1922)。
无论是老托尔斯泰,大托尔斯泰,还是小托尔斯泰,阅读他们的作品,都可以感受得到文字底下所蕴藏的火热的情怀,对他们的祖国俄罗斯和对他们的同胞普通俄罗斯人的关怀与热爱。
这关怀与热爱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式的怜悯,而是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正所谓:
我之所以永远能为人民热爱,
是因为我曾用诗歌,唤起人们善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