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到底》——我的人生笑话（1）

    还没到“尿尿（sui）砸脚背”的年龄，却已实实在在地被那玩意儿砸过。不是被自己的。

    上世纪60年代初，我被父母寄存在河北省怀来县幼儿园——当地儿界最高官办机构。

    好像是一个星期一，我刚被父亲又一次送进去（周末探家结束），心情不太好，躲在茅房滋尿发泄，突然感到两股激流砸在我脚背上，左右仰视，两个比我高出一头坏笑着的新面孔，我没敢出声，只用两行清泪也砸了一下自己脚背以示抗议。再往院子里看，多了不少陌生人——高低不等的军人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很久以后才搞清楚，那是一股野战军拉练至此，要临时把首长们的孩子（包括几个已经上了学的）托管在幼儿园，其中就有砸我脚背那俩。

    新老孩儿们在疯狂磨合中送走了太阳公公迎来了月亮姐姐（当时不知道大人们怎么给两位排的辈儿），各自上床，我却久久不能入睡，不是因为白天被“砸”的屈辱，而是因为一种动物。

    我们这所幼儿园是由一个两进四合院好像是庙堂改建的，老院子、老房子、老年代，各种小动物到处乱窜。其中一种令我最为恐怖——壁虎，当地人叫它“蝎勒虎子”（音译）。这家伙两只小眼睛突出，面目狰狞，浑身疙里疙瘩，简直就是长了四个脚的蛇，小尾巴断了一会还能长出来，本身看着它就也浑身起疙瘩（那时候还不知道鳄鱼更不知道它就是鳄鱼的“孩儿”）。更可怕的是，据说这家伙的尿滋到人身上，滋哪儿哪儿长疤。我从小就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总怕被这家伙再破坏一下。偏巧我的小床就在那扇最大的窗户下边，每晚都会看到外边月光映照下的大大小小“蝎勒虎子”在窗玻璃上横游斜窜，那一幕“动画片”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可我胆小还虚荣心挺强，一直没敢言语。

    很长一段时间的夜晚我成了幼儿园里的“蝙蝠侠”。当时，我们几十号孩子都混居在一个大房子里（好像是庙的正殿），值班阿姨的床在最上首把门位置，其余地方散落着我们的小床。到了晚上，总有个把小孩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住在幼儿园，这就给了我可乘之机。每晚熬到熄灯之后，我就开始学着窗外玻璃上家伙的样子在床间床下游窜（睡前已踩好点儿），直至安全登陆于一个“安全”的空床上，早晨起床前再设法趁乱爬回老窝（这段经历直接导致我以后几十年神经衰弱失眠或睡眠时间不足且质量很差）。

    这晚有点不妙，由于塞进一帮部队小祖宗，加了一堆床都填满了人。但我怎么也不敢在“蝎勒虎子”胯下躺着，只好铤而走险。

    在最前排最靠近阿姨床铺的位置有一张小床没安排人，那是专门供阿姨放衣服等杂物的。熄灯后，阿姨一段离开空岗，我顺利迂回爬上那张空床，并尽量自然地将自己隐蔽在床上的杂物中。这时只见身后几条黑影在各个小床之间跳来跳去，还不时传来女孩儿的尖叫，过了好一阵才回归平静。可我还是努力支着眼，想等阿姨回来上床睡了后我再睡。

    终于把阿姨盼回来了，眼瞅着阿姨上床了，我放松，窃喜。可发现阿姨一直在动，身子一拱一拱的还左翻右转，嘴里也粗呻细吟地哼出许多动静来。我心说：坏了，阿姨病了。迷惑、犹豫、不知所措中，阿姨渐渐平静并起身向我走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好像是第一次感受这个词）。阿姨却只是从床下拿出一个盆走了出去，片刻端水回来蹲下一阵稀里哗啦声响之后，终于上床不动了。我也再支撑不住，几乎是在同时进入了梦乡……

    好像谁拍了我一巴掌，醒了，周围一片嘈杂声。第一反应：坏了，睡过了，没来得及爬回去。谁知问题远比此严重得多。

    嘈杂声继续：“阿姨，昨晚有人摸我屁股。”“也有人摸我了……”阿姨眼瞟着我：“谁？”那俩用尿砸我脚背的坏小子一指我：就是他，我看见了。这时我心中的公道主持——园长走过来了：说实话，是你不是？我心虚胆怯（不是为这事）地：不是！园长怒目圆睁：不是？不是你怎么窜这儿来了？阿姨在一边帮腔：这么小就耍流氓！旁边那帮部队孩子纷纷附和：就是他！小流氓！流氓解放军（现在冷静地看这个口号不知是在骂谁）！园长脸涨成猪肝色：“去，到后院站着去，中午不准吃饭！”

    此时的我虽然还不太清楚“流氓”的确切含义，但心中的冤枉、委屈、愤怒到了极点！可当时不争气的我还是眼中噙着泪，顶着“流氓”的帽子去后院了。（此处感受似与主题无关略去500字）

    …………

    这件事使我很受伤，让我很生气，当然，后果很严重：

    1、之后二十多年时间内，那位园长和我家几乎走成了亲戚关系，但不管家长及各方如何威逼利诱，我始终对她保持沉默没再叫过一声阿姨。

    2、学生时代，经常鼓动小伙伴并直接参与，到处捕杀壁虎——“蝎勒虎子”且手段残忍，如在炼铁厂将其逮住埋于滚烫的铁砂废渣下。

    3、上学后在很长一个历史时期内，被率领和率领铁路学校一帮铁杆儿整天于放学后围、追、堵、截、打部队子弟。去年老同学聚会，一位解放军团首长还拍着我的肩膀问罪：“操，你丫那会儿总劫我！”

    4、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真的对部队女孩儿有了流氓念头，并劫持其中一个做了我老婆。

（终于被逼得动笔了！对我来说着实不易，自己都有些惊奇。耳边一直在响着《少林寺》里老和尚问小和尚那句——“尔今能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