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文人
(2010-06-28 21: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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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陈 雄
有一种说法,炎黄子孙自称「华夏」民族,是因为古语中「华」即「花」,而「夏」为「大」之意。所谓华夏,花之大也。
整个华夏民族都离不开花,文人及其作品更是与花有着难解的渊源。
文人之中,几乎没有不爱花的。
屈原及孔子都爱兰,屈原在《离骚》自称是种植兰花的大户:余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一篇《离骚》七次写兰,六次写蕙。孔子称兰有「王者之香」,把兰的地位升到花之首位,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以至于今天有人说书房如果没有兰花,就只能称资料室。
陆游对梅花的占有欲,一点也不亚于那位以「梅妻鹤子」著名的林逋先生,陆游「插瓶直欲连全树」,一般人折梅插瓶,最多不过数枝而已,他却恨不得把整棵树上的梅花都装到瓶子里。他还曾经冒着亵渎朝廷的罪名,把梅花插在官帽之上,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手舞足蹈,惹得路人围观。
至于周敦颐赞「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苏东坡担心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黄庭坚将水仙视为「凌波微步」的美妙仙子等等,都可看出文人爱花,正像对待知己与红颜,欣赏与己习性相投者。
爱花的文人,对比一般文人,情更真,也更深。
以曹雪芹为例,他的大观园,既是女儿国,又是百花园,很多地方花是人的象征,人是花的替身。大观园里的诗社名叫「海棠诗社」, 宝玉房间摆放海棠花;描写林黛玉是「闲静时如娇花照水」, 她感叹身世飘零,唱的是「花谢花飞飞满天」的《葬花吟》;史湘云醉饮之后,倒在青板石凳上,四面芍药花撒了一地,她又用纱巾把芍药花包起来作枕头,憨态可掬,刘心武称这是《红楼梦》里面最美丽的画面之一;小厮兴儿在尤二姐处评论探春时说:「三姑娘的混名儿叫『玫瑰花儿』,又红又香,无人不爱,只是有刺扎手」,探春姣美而又刚烈,正如一朵带刺的玫瑰。
提到玫瑰,想起张爱玲。张爱玲在《金锁记》里写七巧和三爷对饮玫瑰烧,在烧酒里加晒干的玫瑰和冰糖的,暗红的玫瑰骨朵竟像是在酒里复活了前生的样子。
记得台湾著名作家龙应台在一篇演讲中提到一种沙漠玫瑰,与此倒有些类似。
龙应台说她的一个朋友从以色列来,给她带了一朵沙漠玫瑰。拿在手里,是一蓬如同死掉的枯草,很难看。但是把它整个泡在水里,第八天就会完全复活;而把水倒掉,它又会渐渐干掉,枯干如沙,如果把它再藏个一年两年,然后哪一天再泡在水里,它又会复活,这就是沙漠玫瑰。
由此,我想到某些文人,比如张爱玲, 正如一朵沙漠玫瑰,50年代初她悄然离开大陆,她的名字和作品在大陆沉寂无声,不见于中国文学史,就像暂时干枯的玫瑰搁置在无人的角落,可如今,她的作品又在内地红火了,就像遇到水,复活了从前的丰润饱满和娇艳青春,多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