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日子,某些人,某些图片
(2009-10-09 00:07:56)
其实每个人在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都会经历潮起潮落办的呼吸状态。那是生命走到末路之前的最后一段呼吸,汹涌极了,就像海浪在大海里翻滚的声音;然而再想想我们出生的时候,那短促的呼吸,未曾不是汹涌澎湃。是的,那也是大海的声音,是真实的,是有生命力的。
我在排队去往某个赤道附近的国家时,旁边的人们不停的在拿相机拍下瞬间。我认为他们一定觉得照片可以留下这段美好的时光,那些慢慢逝去的美好时光。
这个国家一年只被划分为干季和雨季,这个时候的它正在持续闷热潮湿(这也许是因为我下了飞机就直奔大海而去才有的感觉)。手里一本蔷薇岛屿,在海边随便挑了一间酒吧走了进去,身边都是老外扛着山一样的旅行包,白人女孩们都穿的像只蝴蝶,只要有风的时候她们的裙摆就会展开,说实话我觉得这里的男人之所以这么爱牵女人的手不是因为有多么的恩爱,我想更主要是怕她们被海风吹走。这家酒吧里的音乐声音特别的小,以至于你要用心的去听才能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我想这也是他们这间店生意这么惨淡的原因)。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这样一来根本就听不见音乐,但是突然似乎有另一种声音在呼唤,这也许就是大海的魅力,当你面对它的时候它会把你拉入在回忆里。
以前我家住在一栋6层的老房子里,我家在顶层。有一个晚上,外面下着暴雨,突然听见姐姐在楼下撕心裂肺的叫着我妈,等我妈下楼再回屋的时候,我将面对一些当时我只能靠流泪来表达情感的事情。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外公的床位被放在离值班室最远的一个房间里(其实有些记不清楚了,也许是因为医院的走廊太长)。我看到他第一眼时,他嘴巴里插着氧气管,脑子里划过洁白的闪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切都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晚了些什么,但就是觉得什么都晚了,吃饭也晚了,睡觉也晚了,说话也晚了,连哭都晚了。
听哥哥说外公是脑溢血,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还是正常,仅仅是躺下睡觉的一瞬间。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基本放弃。就算是手术清除脑部瘀血,还会再次出血。由于怕外婆不能承受压力,家人没有要他跟来,当我在回家帮外公拿身份证的时候,外婆自己一人在家,她比我想像中要坚强,甚至可以说她比我们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她蹲在屋中央正在帮外公洗衣服,我极力的劝阻她不要洗了,然而她说了一句只有等我到60岁以后才能体会的话“这些衣服前两天就应该洗了,我给他洗了等他回来穿。”
几年后,在同样一家医院舅舅也住了进去(我甚至感觉和外公住的是同一张病床)。在舅舅住院的时候,不停有人被送进来,我亲眼见过有一个男人送进来和推出去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唯一变化就是男人被蒙上了白布。舅舅是肝癌,我们措手不及的“等待”着舅舅的心电图在一张狭窄的纸条上拉成直线。这就是医院给我们的死亡证明。在舅舅处于昏迷也就是快走的时候,家人给他剃了胡须,家人还不停的念叨“你舅舅是个爱干净的人,以前夏天每天要洗两次澡。”突然我又有了看见外公躺在病床上的感觉,晚了。吃饭也晚了,睡觉也晚了,说话也晚了,连哭都晚了。舅舅在有了医院的死亡证明后的第一时间被穿上了寿衣,瞬间他的身体变的突然沉重,他被厚厚而且花花绿绿的衣服包裹起来。我看了看旁边的姨妈,问她“我是不是应该给舅舅跪下?”“随便你,如果你觉得舅舅生前对你不错你就跪吧.”我毫不犹豫的跪下,仿佛看见姨妈的脑子里从此有了一片不能被人触碰的神经(其实家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如此),也就是舅舅的离开。凌晨破晓时分即将到来,舅舅应该已经到了他该到的地方。旁边被哥哥点起的指路灯到了该被吹灭的时候了,等待着下一个人把它点起。隔着那层白布我感到他身体里的寒气渗透出来,舅舅最后被推进了火葬场,那个地方地上都是白色的粉末。旁边的工人说“这是每个人都会来的地方。走吧,不要在这里多呆。”
酒吧里的服务员往我杯子里续酒的时候打断了我。窗外的海浪犹如我现在呼吸,那么的用力,似乎要把我胸部的隔膜全部顶破,似乎要把里面的灵魂释放出来。寂静的走廊里,除了雨滴的声音,就是这有规律的一起一落的呼吸。
每个人都注定要经历这样的变革。爱的人,我们亲手送走他。看他化成了一堆灰。自己亦将如此。
--------写于母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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