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雄船厂的教训看大局对产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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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央政府为了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陆续出台针对行业的经济政策,前不久又推出了振兴造船工业的一揽子新政策。
这使笔者想起了那个全世界造船业著名的反面例子:高雄船厂的巨型船坞。在此写下来与大家分享,无非是想让大家一起看看,无论如何优秀的管理与技术也无法摆脱大局的影响,而且世事无常一至如斯:万里之外埃及总统的一个决定, 却竟然对台湾最大的船厂构成了致命打击。
高雄船厂巨型干船坞位于台湾省高雄县小港乡临海工业区南端,其浩大的建设规模仅次于日本长崎的三菱香烧船坞。1973年10月,高雄船坞项目由日本鹿岛建设株式会社签约承包,准备工作随即于当年年底着手进行。在日台两方的积极努力之下,工程比预定工期缩短了足足三个月。1976年6月,高雄船坞顺利竣工。高雄船厂的这座巨型船坞长达950米,可同时建造两艘44.5万吨级超级油轮。不要说在当时,就是现在,也是全世界难得一见的庞然巨物。
然而,这座投入巨资建设的超级大船坞,却注定从落成的那天起就成为一项极其苦涩的记忆。建设工程留下的欠款直到二十世纪行将结束之际仍没有料理清楚。而其中的原因却居然是未能正确判断中东形势的发展。可以说,高雄船厂是生生被埃及总统萨达特给做进去了。
当然,当年在中东叱诧风云的萨达特(Anwar el-Sadat)是从来没把高雄船厂的命运放在心上的。甚至恐怕直到他于1981年10月6日遇刺身亡,都不见得知道他作为埃及总统的大开大合却造就了台湾高雄大船坞在商业上的惨败。对于基辛格这样的超级外交家来说,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萨达特都简直是个疯子,但他却是个让全世界目瞪口呆而又钦佩不已的疯子。
1970年10月15日,随着开国总统纳赛尔的去世,萨达特继任埃及总统。他决心改变二十余年来阿拉伯军队与以色列交战不胜的纪录。1973年10月6日,在萨达特的精心策划下,埃及与叙利亚同时在南北两线向以色列发起突袭,史称“赎罪日战争”。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埃及军队奇迹般地渡过苏伊士运河,彻底摧毁了以色列苦心经营的巴列夫防线,并在接下来的激战中给以色列重大打击。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战争中,埃军第二步兵师采取诱敌深入的战术,以反坦克导弹和火箭筒等单兵武器全歼以军最精锐的第190装甲旅,创下了自坦克出现以来,均等兵力之下步兵击破装甲兵的先例。
尽管埃及并未在这次战争中以武力收复西奈半岛,但萨达特的军事行动却一举奠定了埃及在中东的政治地位。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去,刚刚出任美国国务卿的基辛格便已飞抵开罗,展开著名的“穿梭外交”。1977年11月,萨达特的专机在以色列首都降落。当萨达特总统踏上红地毯时,迎接他的是昔日战场上的敌人:以色列的总理贝京、外交部长达扬、前任参谋总长拉宾、前任南部军区司令沙龙...排成长队迎接这位让以色列死伤惨重的埃及总统。在沙龙这位扭转战局的以色列指挥官面前,萨达特停留的时间特别长:“将军,你干得不错。但如果下次你再来到西岸,监狱在等待着你!”在萨达特的气势下,沙龙几乎是绝无仅有地退却了:“总统先生,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是农业部长了。”
1978年9月,在美国总统卡特的亲自斡旋下,萨达特同贝京签署了戴维营协定。以色列同意把西奈半岛逐步交还给埃及。这些政治安排在震惊世界的同时,也带来了一项重大的战略意外:那就是苏伊士运河的突然重开。
1967年的“六日战争”后,侵占西奈半岛的以色列与埃及隔苏伊士运河对峙。结果是运河成了战区,航运全面停止。当时的中国大陆还在搞文革,基本没啥国际贸易,所以没受大的影响,但需要通过这条运河进行海运的国家全部受到巨大冲击。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从海湾进口石油到欧美的石油与海运公司。苏伊士运河走不了,就只好绕行好望角,航程大大增加,而且还要闯过非洲南端的惊涛骇浪。这样航行,油轮必须要大吨位才合算。
于是,突然之间全世界各路船东到处下订单造新船----要大个的,四十五十六十万吨级比着劲往上涨。拥有这样造船能力的都发了大财。高雄船厂看到日本造超级油轮赚了钱,就也决定搞这个。然而,造这么大吨位的船,船坞的建设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投资也极为巨大。
结果就是我们上面看到的,1973年10月,高雄超巨型船坞签约动工,1976年建成投产。然而就在这段时间,中东局势突然峰回路转,在萨达特的导演下不可思议地急剧改变。随着埃以双边关系的缓和,苏伊士运河于1975年6月5日向商船重新开放。1976年1月,埃及开始进行运河扩建工程。第一阶段工程于1980年完成后,运河的吃水深度由12.47米增加到17.9米,可通行15万吨满载的货轮。第二阶段工程于1983年完成后,航行水域扩大到5000平方米,吃水深度增至21.98米,可使载重量25万吨的货轮顺利通过。
苏伊士运河出人意料地重开,在瞬间摧毁了超大吨位油轮的全球市场。而这时的高雄船厂才刚造两三条船,远未达到收回成本的程度。萨达特就这样一下子把高雄船厂给做进去了......
也许这就是西方人所说的“蝴蝶效应”,但高雄船厂的结局可是一点都没有“蝴蝶效应”的浪漫色彩----至今那座大型船坞还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收回成本的希望----只要苏伊士运河还开着,就没有非走好望角航线不可的必要;而只要不是必须走好望角航线,就没有几家船东需要那种巨无霸超级大船。
高雄船厂的问题就在于他们只看到了“什么”,却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进行商务决策时,他们至少必须分析到为什么市场上突然需要那么多超级大油轮?那就至少可以追到市场需求状况取决于运河是否重开这一步。然而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座超巨型船坞全部的投资安全都将取决于扑朔迷离的中东政局。于是,“蝴蝶”一扇翅膀,就彻底傻眼了。
“再优秀的人可能都没有办法躲过大势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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