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纳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问身边的战友:这些买卖人够辛苦的,天还没亮就开门了,这地方人也真多,这么早人就这么多,这是哪儿呵?

战友看看大家,低声说:这事就别打听了,大家找你是要商量件重要的事,咱们团长要结婚了,你是跟团长是好朋友,又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所以请你来商量一下怎么把婚礼办得热闹些.

爷爷一听很高兴,转念一想,不对呵,团长结婚?哪个团长?哪个团长都结婚了呵!


战友一指:是黄团长,准备一个月后娶亲.


爷爷糊涂了，盯着黄团长，咱俩可是老朋友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你不是19岁就娶媳妇儿了吗？上战场前都有两个孩子了,你现在还娶?爷爷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吃惊地问：你不是阵亡了吗?

说到这儿,爷爷看了一下所有人,轻轻呵了一声:那次战役中几乎全团都阵亡了,只有他自己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一夜之后,被清扫战场的人发现,幸存了下来.


他似乎明白了,这事有问题,他们全部牺牲了,我现在跟他们一起,莫非我死了?想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不对呵,死是件很痛苦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反而觉得挺高兴?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别人怎么哭喊,多么伤心,死人不会有反应,我怎么还能听到?能看到?死人僵直沉重,我怎么很柔软还轻飘飘的……他想了很多,非常矛盾,无论怎么思考都琢磨不出他现在的状态,实在理不出头绪,只能苦笑:病得太久了,连自己活着还是死了都搞不清楚,我还能有什么用?


一边想一边习惯性地从右手边端起水杯,想喝一口,才发现这异常冰凉的水杯里根本没有水,他去拿桌上的壶,几只手同时伸过来,还没有端起的壶被摁下来了,你别喝!

爷爷有点儿急:为什么?

大家异口同声:你喝了就回不去了!

我回哪儿呵?爷爷有点儿生气:这跟喝水有什么关系?


爷爷被冻得一哆嗦,这才感觉到战友们的手都像冰一样凉!你们很冷吗?手为什么都这么凉?


大家松开了手,对望了一眼:你忘了吗,我们走的时候是在朝鲜的冰天雪地里,那里很冷,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身上还有阳气.

爷爷彻底糊涂了,他的头胀得很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间、空间都混在了一起。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
大家兴致勃勃地聊着,爷爷被热烈的气氛感染,暂时忘记了让他头大的事,参与到大家的话题中,他吃惊地发现,每个人的脸前都有一个大屏幕,几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他们坐在台下,以前的种种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小到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大到战场上的爬冰卧雪,聊到一处,屏幕上就会再现当时的真实场景,是非功过一丝不挂地展示在众人眼前,爷爷难过、尴尬、高兴、悲伤、痛苦…….为自己的成功欣喜，为自己的过错懊悔，偷眼看看别人，大家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眼前这个大屏幕熟视无睹，爷爷很奇怪，悄声问身边的战友：这是谁记录的呵，这人真有本事，能把所有的事记录得这么清楚，一点儿都没出错，难得的人才！你们怎么不吃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