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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并不是很喜欢李宗盛。
第一次是听到他是在<最近比较烦>这首歌,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校园里流行的是林俊杰周杰伦,而我也并不清楚李宗盛这个人,只是偶尔听到这个大叔唱不唱念不念的歌,总会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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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是个避不开的名字,尽管我之前对他并不感冒,也不太喜欢听他在歌里叨逼叨,但是他的覆盖面实在太广了,耳熟能详的歌都有他的影子,他捧红了很多人,而自己却在一直不温不火的乐呵着,写歌作曲卖吉他。
<最近比较烦>这首歌大概是在这段时间才喜欢上的,三个老男人,一间小酒吧,你跟我絮絮叨叨,我跟你罗里罗嗦,反反复复中唱完了一个男人的前半生,最后在"家是我最甘心的担负"中完美收场。一首能够唱完一生的歌实在不多,<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已属极品。<最近比较烦>没通关,算一半,不过在现在我所处的境遇下来听,确实值得唏嘘不已。
我没有研究过音乐,所以也不知道李宗盛是什么唱法,听得很粗糙很简单,想要模仿却又很难,不是快了就是慢了,跟不上调也唱不准音,于是我开始关注他写的词。
从前对词作者没什么兴趣,印象中也就认识方文山,林夕这些极具代表性的人物,也觉得一首歌吸引人的是首先是旋律,其次是意境。说是意境装逼了点,不如说是感觉。我听歌很杂,没什么品味,也不分什么流派,张杰凤凰传奇就很好听,披头士也不错,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和你爱吃饺子我爱吃雪糕一个道理,喜欢就好。以前有很多经典的老歌,留意了一下,惊觉这些竟都是出自李宗盛之手。不过把歌词的欣赏独立出来的话,就比一整首歌要挑剔的多,也就是说,可以囫囵吞枣,不可一口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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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山游走,林夕细腻,梁文福煽情,陈升孤傲,李宗盛写实。
<夜太黑>里唱,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给自己的歌>里唱,旧爱的誓言就像一个巴掌,每当想起一句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鬼迷心窍>里说,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我是一只小小鸟>里唱,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漂洋过海来看你>里说,为见你我花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来看你,为了这次的想见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梦醒时分>里唱,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寂寞难耐>里说,总是平白无故的,难过起来,然而大伙都在,笑话正是精彩,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走开。
还有太多不胜枚举,若要说完,篇幅不够。前面没说<阴天>是因为这首歌完美到无法拆分。
现在人看来,李宗盛是个过时的古董。但是在属于他的年代,他又隐居幕后不被太多当时的人知道,几年走了过来,除了名字耳熟能详,对他的了解还真是空落落的。
前些年听说李宗盛组了个乐队,每个人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李宗盛依然抱着吉他唱着他的奇怪的歌,后来他不甘寂寞的发了几个新曲,<给自己的歌>,<山丘>都在其中。也是因为这几个单曲一下子引得无数人为赋新词强说愁。
就歌手而言,陈奕迅是鸦片,周杰伦是汽水,陈升是老酒。而李宗盛则是一个陷阱,它张开血盆大口,静静等着那些有缘人陷落进去,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吞噬掉。
听不到白头不肯罢休,记不清往事才承认后悔。
前面说的那些歌手的歌都很好听,听完之后觉得很美,爱与不爱什么的离自己很远,有些贴心事,但还是隔着一层浪漫主义的面纱。李宗盛呢,你开着音响带着耳机,感觉这个人周而复始的在沙哑着嘶喊你的人生。
"这不就是我么"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前看见山,总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欧阳峰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两夜,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这片地方。人和人不知疲倦的翻越每个山丘,到头来才发现根本没人等候。李宗盛在<山丘>里反复念叨时不我予的哀愁,那种荒凉,像极了陈升在<牡丹亭外>里不断提及的"你问我怕什么?马不能越千里"
无关痛痒的答非所问,直到最后才迫不得已的说,"你问我怕什么,怕不能遇见你,是否你走过了我的身边,恍恍惚惚一瞬间"
李宗盛没那么诗情画意,直白的说,"身边的年轻人给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向情爱的挑逗,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的还手,直至死方休"
于是就想起了<食神>里史蒂芬周黯然的唱着<陆小凤>一夜之间白了头,才恍然想起自己错过了失去了多与少,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让人轻轻唱着,淡淡记着,就算终于忘了,也值了,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然后我俩各自一端,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嘻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男人年少时想的,都是得不到的人。
男人上了年纪想的,却都是得到过的人。
郭小鹏在<黑冰>里说,你可能认为你能控制住你自己,而实际上,你至多不过能控制你的手不伸向别人的钱袋,脚不迈进监狱的大门,眼睛不去摄人心魄。
而你根本无法控制你的肝脏分泌多少酶、胰脏分泌多少胰岛素。
所以,很多时候你自以为是的可以掌握一切,其实说到底你能操作的只有很少。
李宗盛还是在唱着旧爱,他是彻头彻尾的老男人。
在老男人的世界里,最美好的童话就是想当年,谁都知道当年之勇不可说,于是这份秘密就成了老男人们最隐私的甜蜜。
我们每个人都针针秒秒的向着另外一个人成长着,等到发觉那天,才知道已经被时间抛去了好大一截。
喋喋不休,再也换不回温柔。
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的拥抱。
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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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多情,江湖传言李宗盛每监制一个女歌星,就会和她谈恋爱,他在采访中明确表示:“多多少少制作人跟歌手会有微妙的关系。写歌要付出真感情,制作人一定要爱他的歌手!”
所以关于他的绯闻从没断过,金牌制作人,捧谁谁红,多年后张艾嘉在台上半真半假地问道:“小李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样一个历经世事的老男人居然有了几丝慌张,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李宗盛从不敢自称自己多么懂女人,他自己的感情经历绝对称不上成功,他自承自己的歌词都是剖析自己的心境。
他的歌词直白,简单,不骗人,华语歌坛所流行的“伪痛苦”在他的笔下一扫而空。
这样的歌词破空而来,眼前种种影象一一闪过,瞬间击中我们疲惫麻木的灵魂,照照自己镜中已有皱纹的脸,你可能已到中年,被自己亲手掩埋的梦想与爱情早已腐朽,在一地鸡毛中消磨着自己一日又一日的青春。
李宗盛这样的歌词适合在夜凉如水的深夜里轻轻哼唱,熟悉的生活,小人物的视角,一边唱着一边顾影自怜,唱着唱着你就感受到那致命的冰凉,他歌词的味道在发酵,在挑逗着你那颗不安的心,在撩拨着你那蠢蠢欲动的爱情和梦想,每个人都在他的歌词里照见自己。
张艾嘉有感而发:“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首李宗盛。”
林忆莲亲身体会:“李宗盛是个很可怕的人,好像能看穿所有女人的心事。”
能看穿又有什么用,古时县衙看得太透的人只能当师爷而当不了县太爷,自古才子都是生活在风花雪月的诗酒订交里,而不是鸡毛蒜皮的生活中,最好的词人未必是最佳的老公。况且他又如此多情,他自己曾说:“像林忆莲这样的女人,听她的声音就足以爱上她。”他遇见了,他沦陷了,而他此时早已是有妇之夫。
爱情来了,在才子眼里天地都要为之让路,曾经的一纸契约现在又能有多重?
在大学时,那位风度翩翩中文系教授总唠叨着同样一句话:”好汉无好妻,好妻无好汉。”是啊,苏格拉底总要配一位泼妇,太过才子佳人总没有太好的结局,想想也是,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谁去操心柴米油盐,都是生活在云端里的人,哪里过得惯烟火日子?
原因,着实一地鸡毛,这位说不够细心,不会做饭,那位说不懂怜香惜玉,不懂照顾别人。
也许世间从没有过于完美的事情,任何完美只是等待揭穿的谎言。
爱情友情亲情,多情的人都要为情所苦,为情所累,但我们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温度,有才华,也有缺点,有弱点。见惯了泥胎木偶的菩萨,我们更热爱温情脉脉的凡人。在李宗盛的生命里经常有这样暖人心魄的时刻:台北李宗盛演唱会,因母亲去世而罹患抑郁症的陈淑桦未到场,梁静茹唱《梦醒时分》的时刻,此时大屏幕上一段话印到每个人心底:“淑桦,一切还好吗?但愿你已从失去母亲的深切哀伤里平复过来。”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李宗盛笔下不是生猛的青春,没有刺激的荷尔蒙,爱情友情,平凡琐屑,却熠熠生辉,如此歌词只能在有经历的人生里发酵,空空荡荡,嗡嗡作响,隐隐渗出自己的痛。打过,闹过,笑过,爱过,就这样雨打风吹去,红尘往事渐渐成风,自己刨土掩埋。文人行走江湖,诗词相和,在欲望野心中用才情左冲右突,活着活着就老了,走到中年,世事洞明,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萨冈说,“爱情是奢侈品,有可以,没有也能活”。这几年李宗盛对音乐好像意兴阑珊,他偏安一隅,成了一个手艺人,打造出自己的吉他品牌,认认真真做自己的吉他。以前他打动人心的是音乐,现在他期冀用琴弦拨动别人的情感,设计,选料,后期制作,他潜心研究每一道吉他工序,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李宗盛仿佛变成了一个躺在安静时光的手艺人。驰骋乐坛的大哥岂能没有自己的野心,大哥坦言:“属于他的时代终究会过去,但一把好的吉他可以流传百年,如果吉他能引发更多年轻人对音乐的投入,继而创作出超越李宗盛的好歌!”
一个大哥成了手艺人,身上有了烟火气。烟火人间,食色二字而已。李宗盛喜欢上了做饭,李宗盛成为单身汉后,一天夜里无法入眠,大哥起来找东西果腹,却又不肯将就,一道一道的工序,耗时甚久做出了一道卤肉饭,他又倒了一杯红酒,人到此时,忧愁尽解。
据说李宗盛喜欢半夜做饭,从晚上十一点开始一直到凌晨,搞得楼道里都是烟火味,他甚至将家里的泳池改成了厨房。现在他在北京的家里有一个储藏室,堆满了他从世界各地淘到的食材,电脑里面大量的烹饪视频,他从做饭里琢磨出很多关于感情的道理:如果在一起是痛苦,不如放手寻找新的幸福。只有吃到一起的人才能爱到一起。如果一个人喜欢吃辣。另一个人偏爱甜品,是和谐不了的。人生伴侣就如同寻觅美食,缘分到了,适合你的那盘菜就出现了,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打打闹闹,写歌唱歌,做吉他,组乐队,做厨师,大哥样样做得有滋有味,尘缘未了,玩心未泯,大哥像个老顽童,自由自在地享受着自己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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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样的李宗盛,犹记得以前看大哥写的一篇文章,他说:“对,我们在这个时代变成给别人消遣的,那我唯一能反击的,就是我写一个歌让你哭。”这算是对这个千人一面世界的报复,对这个平庸社会的复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