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诗经》及《楚辞》的押韵字―从太古音到上古音的变化
野田雄史
所谓“上古音”是什么？ 一般认爲，在《诗经》、《楚辞》里押的 韵是上古音。果真如此吗？
有关上古音的研究，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但是我认爲 现在的上古音研究中包含着三个错误。
第一:把《诗经》韵和《楚辞》韵溷爲一体。
第二：把太古汉语创作的《诗经》认爲上古音。
第三:认爲谐声符的音韵群保存在《诗经》里。
第二、第三个间题是有关《诗经》的，今天暂且不论,现就第 一个问题试作探讨。
我所论述的《楚辞》不是指所有的楚辞，而是《楚辞》的《离 骚》和九章的一共十篇诗。因爲这十篇可以説是在完全相同文 化背景下所産出的。而《九歌》《天问》的作者没有相同背景的确 证，而且诗篇的作用也完全不同，所以放在一起探讨是有困难 的。《九辩》的十篇诗也有几个问题。《九辩》的第一篇和从第二 到第十篇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所産出的。第一篇是《离骚》、 《九章》的发展。但是作者的同一性也有疑义。从第二到第十篇 是在以前的传统消失的情况下所産出的。⑴所以这些诗篇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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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暂且不论。在汉代楚辞流行了以后的作品当然也不在论述范 围之内。作者的时代、地域不同。而且当时是“彷作”，所以押韵 方面也有汉代的音韵和模彷上古的音韵溷在一起的可能性。
如此看来，《诗经》诸篇也应该有所分别。《鲁颂》、《商颂》等 模彷作品当然可以不论。《国风》、《小雅》、《大雅》里的诗篇也应 该按照成立的前后而区别。以后我想根据这个观点进行研究。 今天暂且不论《诗经》里的差异。
1丨《诗经》和《楚辞》的音镶究竞有什么不同？
现在一般认爲《诗经》和《楚辞》在同样音韵下创作的。我认 爲这是上古音研究中的最大错误。
《诗经》是什么时候所産出的？这当然没有一个统一的解 答。但是除了《诗经》里最新的《商颂》、《鲁颂》在春秋成立之外， 大部分的诗篇基本上在西周成立的。而《楚辞》呢？《离骚》和 《九章》在战国末期到的汉代初期之间成立的。⑵
上古音的研究，是以时代不同、语言也不同的原则爲基础 的。无疑这个原则是正确的。《诗经》音韵和中古音相离很远， 那么《诗经》音韵和《楚辞》音韵又是如何的呢？按照上述原则当 然也相离甚远。已经有上述这个普遍的原则，所以可以认爲《诗 经》和《楚辞》是由不同的音韵所创作的。而且《诗经》里所使用 的语言是太古汉语。虽然《诗经》的语言跟《书经》的语言不一 样，但是跟上古汉语的文章还是相差很远的。
我们开始学习古汉语的时候，先读《论语》、《史记》等上古汉 语。在这基础上再试看《诗经》的话,觉得非常难于解读。虽然 没有《书经》那么难解，但是在语法上有相同的困难。这是因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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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都是太古汉语。
《楚辞》呢？《楚辞》是用上古汉语写的。虽然看《楚辞》也觉 得非常困难,这只是因爲词彙罕见而已，语法上基本没问题。所 以，用太古汉语写的《诗经》韵应该叫“太古音” ’用上古汉语写的 《楚辞》韵应该叫“上古音”。而现在把《诗经》韵叫做“上古音”， 这就是我想指出的上古音研究的第二个错误。
我今天发表的题目是“从太古音到上古音的变化”。具体来 説，也就是“从《诗经》韵到《楚辞》韵的变化”。我想强调的是， 《诗经》音韵是太古音，《楚辞》音韵是上古音。两个音韵相离甚 远。千万不要溷爲一谈。
下面让我们看看《诗经》和《楚辞》的音韵的不同情况。
请看资料2“异”字的押韵情况。显而易见，“异”字在《楚 辞》里跟阴类押韵，在《诗经》里跟阴类和入声押韵。
请看资料3“恶”字的押韵情况。从中也可以看出“恶”字在 《楚辞》里跟阴类押韵，在《诗经》里跟入声押韵的情况。
其他韵字也都是如此。某些字在《诗经》里跟入声押韵，在 《楚辞》里跟阴类押韵。这些字在中古音有阴类韵。“异”字正是 典型的例子。“恶”字有阴类和入声两个音。这个“恶”字，中古 音的入声跟《诗经》一样,中古音的阴类跟《楚辞》一样。
2 ^《楚辞》的押韵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上面考察了《楚辞》押韵的部分例子，下面再让我们看看《楚 辞》中所有的押韵情况。
资料4是把《楚辞》中所有的偶数句末的韵脚从中古音十六 摄分别出来。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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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资料我们容易发现，很多韵脚合于中古音。但是不 合的例子也似乎不少。这是有原因的。比如説《离骚》375句之 中/‘其他”一栏的句子有52句，好像非常多。但是这个数字是 指所有的包含不合韵脚的段落，而不是指有52处不合韵脚的意 思。《离骚》从第199句到218句共20句里，只有一处不合韵 脚。如此看来，“其他52句”也就是“8处不合韵脚”的意思。这 不是非常少吗？
V上古音和中古音的关係
中古音是上古音变化而来的。所以两者当然有相同的地 方。太古音比上古音更遥远。所以上古音比太古音近于中古 音。我想提出的这一结论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不少研究得却 忽视了这一道理。
《楚辞》押韵和中古音基本上一样。这説明从上古音到中古 音，音韵总体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虽然各个字音有所改变，但是 总体上没有从太古音到上古音变化那么大。因爲上古音离中古 音不那么远,而且由于陆法言等编写中古音韵书的人的努力,从 而保存了往古使用的音韵。勿用多言,《楚辞》音韵不等于中古 音，但是可以这样説，调查《楚辞》音的时候，中古音韵书比太古 音资料要有用得多。
注释
〔1〕详见拙稿《押韵法力、6检讨匕亡〈楚辞〉九辩篇乃成立时期》，中国文学 论集27，九州大学，1998。
〔2〕详见冈村繁:《楚辞匕屈原》，日本中国学会报18,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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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诗经》及《楚辞》的押韵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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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文学匕扫(于石〈抽思〉仍位置》，集刊东洋学16，东北大学，1966。 《〈橘颂〉乃出现》,《森三村三郎博士颂寿记念东洋学论集》，朋友书店， 1979。拙稿《押韵法力、6检讨匕々〈楚辞〉离騒篇刃成立事情》日本中 国学会报49，1997。
〔3〕详见拙稿《楚辞韵读》，九州中国学会报38，2000。
十六摄表
四声由平声韵目表示。入声属于阳类。因爲祭、泰、夬、废 四韵没有其他声调，由去声韵目表示。
通 东冬锺
江 江
止 支脂微之
遇 鱼虞模
蟹 齐皆灰祭泰夬废佳咍
臻 真臻谆文欣魂痕
山 元寒桓删山仙先
效 萧宵肴豪
果 歌戈
假 麻
宕 阳唐
梗 庚耕清青
曾 蒸登
流 尤侯幽
深 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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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杳谈盐添咸衔严凡 近摄内容
元音韵尾止蟹流‘遇流‘遇假‘效流‘果假‘止假 呢韵尾宕梗’宕会‘通江 0韵尾臻山 01韵尾深咸
、韵尾通梗.通会‘江宕‘宕梗 资料
1.王力的上古音分部表《诗经》韵二十九部《楚辞》韵 二.十-部
《诗经》韵分二十九部表
阴声 1    入 声 1 阳声  
1. 之 部6 10. 职 部士 21 ^ 蒸 部如9
2 ‘ 幽 部II 11. 觉 部吐 (冬  部穴,）
3^ 宵 部6 12. 药 部6匕   
4^ 侯 部0 叫 13. 屋 部士 22 ^ 东 部 0119
5^ 鱼 部0 14 ‘ 拜 部吐 23 ^ 阳 部卿
6^ 支 部6 15. 锡 部也 24 ^ 耕 部 6119
1. 脂 部3 16. 质 部过 25 ^ 真 部611
8， 微 部4 17. 物 部过 26 ^ 文 部611
9’ 歌 部⑴ 18. 月 部饥 27 ^ 元 部0X1
   19 ‘ 缉 部印 28 ^ 侵 部601
   20， 盍 部0 口 19. 谈 部 01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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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诗经》及《楚辞》的押韵字 177
《楚辞》韵分三十部表
1. 之 部 6 10 ^ 职 部 6。 21. 蒸 部 6119
1. 幽 部 11 11. 觉 部 11^ 22， 冬 部 11119
3， 宵 部 6 12. 药 部 6^    
4’ 侯 部 0 13 ^ 屋 部 。卜 23 ^ 东 部 009
5^ 鱼 部 0 14. 铎 部 。卜 24 ^ 阳 部 0119
6攀 支 部 6 15 ‘ 锡 部 6^ 25 ^ 耕 部 印9
1. 脂 部 61 16. 质 部 61 26 真 部 611
8^ 微 部 61 11. 物 部 61 27 文 部 611
1 歌 部 01 18 ^ 月 部 01； 28 元 部 011
    19 ^ 缉 部 印 29 ^ 侵 部 601
    20^ 盍 部  30^ 谈 部 0111
1.押韵橥例“异”:赓韵去声7志:王力职部
《离骚》(凡《离骚》每句付号码）
271民好恶其不同兮 272惟此党人其独异…异 273户服艾以盈要兮
274谓幽兰其不可佩…佩：广韵去声18队:王力之部
《思美人》
解篇薄与杂菜兮
备以爲交佩 …佩：广韵去声18队:王力之部 佩缤纷以缭转兮 遂萎絶而离异 …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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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复个以娱忧兮 观南人之变态 ~ 窃快在其中心兮 扬厥凭而不竣 ‘ 芳与泽其杂糅兮 羌芳华自中出 ‘
-态：广韵去声19代:王力之部
-埃：广韵上声6止:王力之部
-出：广韵去声6至.人声6术:王力 物部
《橘颂》
嗟尔幼志
有以异兮 …异 独兑不迁 岂不可喜兮…喜
:广韵上声6止:王力之部
《惜往日》
乘骐骥而驰骋兮 无裡衔而自载 …载
乘氾拊以下流兮 无舟楫而自备 …备 背法度而心治兮 辟与此其无异 …异 宁溘死而流亡兮 恐祸殃之有再 …再
:广韵上声15海.去声19代:王
力之部
:广韵去声6至:王力职部
:广韵去声19代:王力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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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毕辞而赴渊兮
惜壅君之不识 …识：广韵去韵7志‘入声24职:王力
职部
《邶风静女》第三章 自牧归荑 …荑：广韵上平6脂42齐:王力脂部 洵美且异 …异
匪女之爲美…美：广韵上声5旨:王力脂部 美人之贻 …贻：广韵上平7之:王力之部 《小雅‘我行其野》第三章 我行其野
言采其菖 …思：广韵入声1屋:王力职部 不民旧姻
求尔新特 …特：广韵入声25特:王力职部 成不以富
亦祗以异 …异
3^押韵皋例“恶”:广韵上平11模，去声11暮，入声19铧: 王力铎部
《离骚》251理弱而媒拙兮 252恐导言之不固 固：广韵去声11暮:王力鱼部 253世溷浊而嫉贤兮 254好蔽美而称恶 …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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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闺中既以邃远兮
256哲王又不寤 …寤：广韵去声11暮:王力鱼部 257怀朕情而不发兮
258余焉能忍与此终古…古：广并上声10姥:王力鱼部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离骚》
思九州之博大兮 岂唯是其有女
'女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 孰求美而释女 …女
何所独无芳草兮 尔何怀乎故宇 …宇
世幽昧以眩曜兮
孰云察余之善恶 …恶
:广韵上声8语‘去声9 御:王力鱼部
:广韵上声8语‘去声9 御:王力鱼部
:广韵上声9鹰:王力鱼 部
第二章 -夜：广韵去声40褐
《小雅’雨纸正》
2事大夫 莫肯夙夜 邦君诸侯
莫肯朝夕 …夕：广韵入声22昔 庶曰式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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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诗经》及《楚辞》的押韵字 181
总句数 同摄 近摄 其他
375 209 114 52
88 48 32 8
60 36 6 18
66 40 18 8
44 32 4 8
42 26 16 0
80 24 48 8
66 36 30 0
76  66 10
36 20 12 4
110 62 48 0
覆出爲恶 …恶 4^楚辞押韵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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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骚》
《惜诵》 《涉江》 《哀郢》 《抽思》八 《抽思》8 《怀沙》 《思美人》 《惜往日》 《橘颂》 《悲回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