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这是一支很著名的民间叙事诗，可惜译过来就变成齐言的散文，而不是齐言诗了 。这是译者的问题，并不意味者原诗是这个样子，但从中可大致看出共内容。

‘叙事长诗‘

编者按：《游悲》是流传在丽江纳西族
地区的一部著名的民间抒情长诗，有它的艺
术特色。作品中男女青年争取自由，反对阶
级压迫，反对封建包办婚姻的思想是积极
的，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他们采取的办
法却是消极的。全诗两千多行，我们节选刊
登了第二、第五、第六节及其尾声。目的在
于提供读者和研究者了解旧时代纳西族青年
在婚姻恋爱问题上的遭遇，有助于对殉情风
俗的研究。

二、诉情

女：青松长得高，
枝粗叶儿密，
哥妹坐树下，
树下来谈心。

树下人有情，
树上鸟相好，
心想一样事，
嘴说一样话。

心爱的哥哥，
哥还记得吗？
妹从七岁起，
放羊在山坳。

^ 羊儿找青草，

羊儿跑远了，
妹妹跟不上，
哥就来相帮。

三天不吃饭，

纳西族和时杰翻译整理 不知道肚饿，

三夭不见哥，
妹妹心发慌。

46

〈纳西族民间抒情长诗，节选)

I

@ 1994-2010 01111& ^0^(1611110 1011111&1 2160仕0111。？111)118111118 1101186.八 11：//^^^^^!!!^!.^

男：甜果有人摘，

好花有人采，
男儿有人抓，
姑娘有人抢。

老虎下山来，
羊群遭祸殃，
打狗棒②进村，
阿哥要遭殃。

恶狼进羊圈，
为的吃羊子，
保长进门来，
为的抓壮丁。

三丁抽二丁，
两丁抽一丁，
保长来抓人，
抓哥去当兵。

上课挨拳头，
上操挨皮鞭，
手脚被打残，
把哥当狗撵。

I哥上山‘打猎，
打得白鹿归，
鹿茸值千金，
换得银一堆。

官家眼珠黑，
当作白石头，
抢去顶捐税，
半点也不留。

下地科庄镓，
遇着好年景，
粮食收到家，
谷堆象黄金。

①褰地：指不毛之地。

②打狗棒：指国民党军队。

47

肥土培花根， 花才开得好， 妹是花一枝， 要哥来育花。

男，妹的舌头灵， 舌头不是金， 妹妹说的话，

亮得象金子。

妹的嘴皮甜， 嘴皮不是蜜， 妹妹说的话，

甜得象螃蜜。

多情的妹妹， 妹还记得吗？ 哥从九岁起， 打猎上山腰。

追不上雉鸡，

哥把妹妹喊， 妹妹吆猎犬， 来帮哥的忙。

三夭不睡觉， 哥也不会睏， 三时不见妹， 雉鸡无法追。

茶山出茶叶， 喝某没有味， 不是茶不香， 为的想妹妹。

冷水养小鱼， 小鱼才能活， 哥是小鱼儿， 要妹把鱼养。

女，哥是一江水， 妹是一江浪，

哥妹长相思， 波浪没有边。

哥妹在人间， 只能两相爱， 只能长相思， 不能配成双。

世间姑娘啊， 头上有人管， 象马上笼头， 象牛穿鼻环。

阿妈管女儿， 接了定亲酒， 接了定亲茶， 请了定亲客。

妈把妹来卖， 妈喜妹伤心， 要妹到褰地，① 妹愁叔伯喜。

娶妹那一家， 家里人不好， 娶妹那一个， 他的心肠坏。

清早不上山， 白天不下地， 晨鸡还没啼， 婆葵喊妹起。

小姝命苦呀，

忍声又吞气， 起早又贪黑， 还要挨打骂。

这样的地方， 妹妹怎能活， 这样的人家， 妹妹怎敢在？

0 1994-2010 0111113 八03(1601 化 1011111&1 2160&01110 ？111)118111118 1101186.八 11 ！！^!^ ！^？^！^已过.11 伸

财主眼珠黑， 当作灰和土，

掳去顶租粮， 半升也不留。

男儿有人抓， 打猎穿不暖， 种田吃不饱， 怎样活人间？

女：猎人打雉鸡， 要作下酒菜， 老鹰抓雉鸡， 要想充饥肠。

雉鸡不愿死， 觅食活下去， 躲开人和鹰， 想要成对去。

茫茫人世间， 放羊穿不暖， 种田吃不饱， 相爱被隔开。

妹去掷海肥，① 诲肥掷三次， 一次一对黑， 妹要卖他方。

掷的第二次， 一白又一黑; 哥和妹相爱， 成家有阻隔。

小妹多伤心， 从头许心愿， 三次掷黑白， 掷出一对白，

“云散太阳出， 云散月亮出， 两人要成对， 要到游翠阁。②

“有情男和女， 住在阁里边， 蜂花配成对， 鱼水配成双。”

哥妹走的路， 巳摆在眼前， 哥妹怎么走， 请哥来回话。

男，花园花开时， 金蜂扇翅膀， 妹妹说得好， 妹妹问得对。

白地出东巴，③ 替人求福气。 怀着虔诚心， 还要到白地。

手弹口弦片， 口弦弹出声5 哥的笨主意， 妹妹可相随？

女：金蜂扇翅膀， 鲜花自然开， 哥的主意好， 妹要跟哥来₉

哥和妹两个，
不怕山阻隔，
不怕路遥远，
一道去白地。

爬山又过江，
来到东巴家，
献上大公鸡，
献上虔诚心。

东巴杀了鸡，
杀鸡请神降，
东巴得神旨，
讲起竹片卦：

“金色的太阳，

被饶吃掉了，④
能干的哥哥，
被狼追着了。

“雪山梅花鹿，
被猎神圏啰，
好心的妹妹，
受婆家折磨。

“哥哥和妹妹，
若要免灾祸，
想要求福译，
要去游翠阁。

“尤祖阿祖啊，
殉情人祖母，
够土西光啊，

①掷海肥：即用一对黑白两面的 海肥作卜卦。

②游翠闷：即殉怙者的理想境 界。

③据传，纳西族东巴教发祥地在 现在的中甸县白地。

④饶吃太阳，类似民间“天狗吃 月亮”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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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情人祖父。

“祝补宇楞排， 沟情人父亲，

开美久命金， 狗情人母亲。

“长脚小伙子， 竭情人兄长， 长颈姑娘啊， 殉情人姐姐。

“三代殉情神， 无一代衰老， 男吹金口笛，

女弹金口弦。

“到了游翠阁，
哥妹不苦了，
哥妹不累了，
哥妹有福了。”

有情哥和妹，
要去游翠阁，
哪怕雪山高，
哪怕虎豹多！

五上山

女：十五月亮圆，

哥妹得团圆， 团圆结伴侣，

‘寻路上雪山。

大雁翔高空， 只只紧相随， 哥妹一路走， 双双紧相跟。

锅底算黑了， 今晚走的路， 比锅底还黑， 我们错了路？

男：恶蜂盘大树， 恶人住人问， 最黑是夜晚， 最黑是人间。

哥妹一条心， 一心去游阁， 哥领妹妹走， 妹妹放心走。

女：饿鹰要叼鸡， 豺狼要咬人， 心爱的哥哥， 有恶狼追妹？

男：虎豹怕哥哥， 豺狼哥不怕， 要是遇虎豹， 哥就射死它。

女：心爱的哥哥， 有个黑影子， “呜呜呜”地叫， 那是鬼在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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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山上没有鬼，

黑影是树樁， “呜呜呜”地叫，

是飞鸟呼唤。

女：哥哥扶妹妹， 妹妹拉哥哥， 难走雪山路， 哥妹脚下踩。

男，哥哥和妹妹， 两个心相连， 走完云杉林， 又要上石山。

哥姝我两人， 悬崖一起攀， 陡壁一道过， 妹莫怕路险。

女：太阳出来了， 雪山映金晖，’ 过岩又爬山， 多亏哥帮妹。

迎着太阳走， 哥妹心里欢， 踏着白雪行， 哥妹笑开颜。

男：游阁在前边， 哥哥心喜欢， 踏着青草地， 好花看不完。

女：哥和妹有情， 一路心开花，’ 哥和妹有缘， 一路知心话。

男：哥和妹两人，

有情又有缘， 要去游翠阁， 阁前要留名。

游翠大盘石， 立在阁门前， 左边刻哥名， 右边刻妹名。

养哥的阿爸， 育妹的阿妈， 手中拄拐杖， 会来找我们。

找到阁门前， 看见大盘石， 念着哥的名， 喊着妹的名。

养哥阿爸说： “儿子走掉了！ ” 育妹阿妈说： “姑娘走掉了！ ”

左手拄拐杖， 右手揩眼泪， 伤心下山去， 含悲把家归。

逢人就会说： “儿子走掉了！ ” ‘ 逢人便会讲：

“姑娘走掉了！ ”

养哥的村落， 育妹的家乡， 哥妹相会处， 再不回头看。

养哥的阿爸，

育妹的阿妈，

哥妹的伙伴， 再不回心想。

要是回头看， 要是回心想， 不能一起活， 不能一道埋。

女：哥和妹两个， 过了大盘石， 好比大河水， 流去不回头。

心爱的哥哥， 太阳落山了， 黑夜又来临？ 妹怕黑夜罩。

男：太阳没有落， 黑夜没有来， 这里是游阁， 柏树把地盖。

女：猎人安活扣， 为了找酒菜， 哥妹到这里， 是谁带路来？

男：不是谁引路， 这是第一阁， 要到好地方， 路过这一阁。

女：前面有棵树， 妹想靠一靠； 树下有青石， 妹想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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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树上盘恶蜂，

恶蜂要蜇人，

石上长石刺， 石刺会戳人。

树下不能靠， 石上不能坐， 哥妹不要靠， 哥妹不能坐。

树腰窝黑鹰， 黑鹰抓雉鸡， 养不成晨鸡， 没有总鸡啼。

女，晨鸡报良辰， 羊凡养得壮， 哥妹种庄稼， 才能长得旺。

不能养晨鸡， 这里不能在， 走过刺柏林, 再到新天地。

男：这是第二阁， 岩高草不长， 没草不过鹿，

耕牛没法养。

游翠第三阁， 才是好地方， 哥妹还要走， 牵手过雪山。

女:心爱的哥哥，

独木桥难过， 低头万丈岩， 妹妹不敢过。

男：心爱的妹妹， 别怕也别慌， 杏黄绸腰带， 可以绕三绕。

—绕拴妹腰， 一绕缠哥身，

一根绸带子, 拴着哥和妹。

妹手伸给哥，

来过这一关， 要活活成对， 要跌跌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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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爱的哥哥，

妹妹头发暈， 眼前飞针尖， 身子连打颤。

男：心爱的妹妹， 已快到桥头， 快闭紧眼睛， 紧拉哥的手。

女，涧水不响了， 山风已无声， 桥也不摇了， 传来口笛声。

“戏令嘘吕”响， 象蜂采花蜜， 象花迎蜂来， 是哥吹口笛？

男，桥已过成了， 眼前花与草， 脚踩花草地， 哥妹好走了！

好听的笛声， 不是哥吹笛， 是够土吹笛， 来把我们迎。

女：脚踽花草地， 妹想弹口弦， 还没弹出声， 口弦声已响。

“阿喂阿喂”；"向， 象雪水流淌， 象雪鱼戏水， 哪里传出来？

①

男，眼看花草地， 耳听口弦声， 尤祖弹口弦，

来把我们接。

六到了游翠阁

男：来到阁门前， 哥妹来叫门， 尤祖不应门， 够土不开门。

尤祖和够土， 向哥要礼物， 哥把口笛递， 不接哥礼物。

女：心爱的哥哥， 你不要伤心， 你不要懊恼， 你不要睡梦。

尤祖和够土， 向妹要扎物， 妹把口弦递， 不接妹礼物。

尤祖说的话， 妹妹听得清： “要到游翠阁， 要带游石来。”②

男，有情哥和妹， 手荦手回头， 回到阿课地， 来拣孔雀石。

哥哥拣九颗， 拿在左手里， 妹妹拣七颗，

拿在右手里。

手拿孔雀石，
心巳到游阁，
怀里揣游石，
身轻如浮云。

哥妹心不冷，
又到阁门前，
手里拿游石，
用石叩阁门。

尤祖弹口弦，
够土吹口笛，
两人声和声，
两人音和谐：

“算是诚心了 1
算是诚意了！^：
尤祖来应门，
够土把门开。

女：雪山游翠阁，
阁门打开了，
尤祖和够土，
来接我们了！

游翠第三阁，
有个锁阁海，
海水清又清，
海水亮又亮。

对对有情人，
梳妆又打扮，
嘻嘻哈哈笑，
倩影映入海。

①口笛声。

②游石，即孔雀石，它是珣情者 决心殉情的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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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来喝水 看见情人影 展翅来戏水 迎客尽开屏

海里长翠玉 玉枝长玉叶 玉叶开金花 金花结金果

玉枝不会枯 玉叶不会凋 金花不会谢 金果不会落

茶花红艳艳 玉兰香芬芬 蜜蜂采花蜜 蝴蝶戏玉兰

葡萄珍珠串 村下有雉鸡 雉鸡是晨鸡 晨鸡不会死

万年大青树 树下有白鹿 白鹿是耕牛 耕牛不会老

阁里大盘石 石下有斑虎 斑虎是骑马 骑马不会死

阁里田地好 不犁就黑了 不撒就绿了 哥妹不苦了

有情哥和妹 成双到阁里 住在好地方 再也不分离

声尾

高高雪山上， 山顶飘白云， 飘在妹身上， 妹被白雪缠。

高高雪山顶， 山顶积白雪， 积在哥身上， 哥被白雪盖。

多情的白云， 紧缠着白雪， 是把大银锁， 永远打不开。

哥哥和妹妹， 白雪缠白雪， 世世代代啊， 锁在雪山上。

哥吹金口笛， 吹得百花开， 妹弹金口弦， 弹得蜂出窝。

妹是一朵花，
永远开不败，
哥是一只蜂，
永远不衰老。

鲜花迎蜂来，
金蜂采花蜜，
哥哥和妹妹，
永远得欢乐，
永远葆青春！

附记

《游悲》’谇成汉语，就是
《殉怙调》，是纳西民问长计中流传
广泛的一首口我从搜集到现在，己三
十多年了。所俘到的完整材料达二十
份之多，共中一部分原付料是牛相
奎、木丽舂等同志提供给我的。一九
五八年整理出初稿。后书，我又得到
身边问志们的支持、鼓励，丽江县一
中的杨志武同志还把他搜集的原始村
科借给我参考，这祥，我才能将《游
悲》修改成这个样于。但由于自己水
平有限，很多时侯深感力不从心，切
望识者就正。 整理者

趣、插图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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