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凤志《心湖微澜》

刘璟元

（内蒙著名书法家、作家、文艺评论家、同学）

千禧再获初冬，凤志不远千里专程送来第四部散文手稿，邀我作序，令我惊喜，让我感动。

这部散文集凡80篇分五辑，自命《心湖微澜》。匠心独运，萧散风韵，冷隽清雅，嬗抒心灵，妙处意在以情取胜，篇什短小精悍，言简意赅，以惜墨如金而见长。如一泓清泉滋润心田，沁人心脾，字里行间散发着一股温馨的芳香，使人欣欣然合目吮吸春的清爽——这就是我读《心湖微澜》这部散文集总的感受。

凤志热爱生活，酷爱读书，更喜旅游。“读千卷书，行万里路。”书籍挤满了房间，冲出“静谧斋”，扑向大自然的怀抱，游历名山古迹，荡舟湖海每涉足山水，辄有吟哦，秉笔记录在册。“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登山则情满于山，临海则情溢于海”。此凡数十篇游记，情感融融，激情弥漫，溢于言表，怀古幽思，娓娓道来。

作者笔下的历史人物、典故如数家珍，信手拈来，无不适意。天然是我师，自然造化，中得心源，文脉延续。“仁”与“智”完美合一，从而体现中国传统游记文化。云霞绮彩，颂歌赞山河；翰墨妙笔，抒怀赋新诗。美无时不在，情无时不有，凤志发现并捕捉到美，而且深悟美之根源，“瀑布别韵”便是佐证。初次欣赏魂牵梦绕的长白山天池瀑布，顿时神采飞扬，信笔写到“这里不就是一个永恒的梦境吗？此时的空气、阳光和时间似乎都已凝滞了，世俗的喧闹、嘈杂、虚伪和欺诈在瀑布的冲刷下统统消失殆尽，一切的忧郁、烦恼、焦躁和彷徨在这瀑布的洗涤下全部烟消云散。此时的心灵是那么纯洁和透明，我完全沉浸在这种不可惊扰的美的陶醉之中了，就这么痴迷地欣赏着、沉醉着、净化着……”瀑布飞泻，水花四溅，荡涤心灵，与自然溶为一体，梦萦观瀑布，情满长白山，步移景迁，情感也随之变化。《景山公园的沉思》，凤志的感受又是别种深沉，以史为鉴，发出震耳之感慨 “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只要时时刻刻地想着‘天下顺治在民富，天下和静在民乐；于安思危，于治忧乱；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这样一来，国家才能达到长治久安，否则必然导致崇祯的下场”。这不仅仅是咏物抒怀，而是明确阐释对社会对人生的看法，其理性思考溶汇历史长河之中，浮现出哲理的体悟。《冬日游香山》，惜未见红叶，却留下“时令不对无心赏，红叶满山再看峰”的悬念。《瞻仰子贡庐墓处》，子贡结庐为老师守墓六载，“惊世壮举！”凤志发自内心的赞叹，深悟子贡人格人品的高尚。《村村纪念碑》记录了不屈不挠的延边朝鲜族人民保家卫国、抗击倭寇的顽强斗争精神，这种体悟深深地镌刻在凤志的记忆里，成为永远的敬佩。《感悟查干湖》、《初识大布苏湖》、《松花湖记游》三篇游湖散文别有一番情趣，情景交融，恬淡清雅，诗与文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欣赏品评这些文章便会受到情感的影响、真理的启迪、道德的教化、情操的熏陶和美的获取。这种独到的审美意境，正是凤志精神、学识和修养的自然表露，没有故作姿态的哲理思考，没有刻意求“诗”的比兴立意，没有故作慷慨的“豪言壮语”，更没有矫柔造作与伪饰的抒情——比之其他名家，其散文的诗性诗意，源于心智，发自内衷，一任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质朴流畅的语言，使人联想起洗炼与诚实。是的，凤志拥抱着真诚，真诚也在拥抱着他。读书的快乐是感觉真诚，而感觉的真诚，是人生最温馨最幸福的精神筵宴凤志就是这种情景的创造者。

自抒情怀自较量，不因酬答损篇章。人的一生中，所能给社会和亲人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最难忘的纪念，就是遥远童年的回忆。忘记童年，找不回童年时那种纯真本色的正常感觉，是生命最初的目的和意义的失落。年轮添加，灵魂萎缩，人格变矮，梦想溜走，多么可怕。而对童年情有独钟，第二辑《似水流年》共收19篇文章，其中有10篇是关于童年的回忆，值得体味。童年的高尚、善良、正直与诚实比人生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多得多。天真、勇气、快乐、烂漫为基垫，以致成年后对人世间善恶、好坏、美丑的区别，对脆弱者的同情救援之慷慨，对贫困下岗职工的尊重施舍之大度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刨茬子》的劳累而乐在其中。《泥火盆的回忆》、《大嫂的大烟袋》无不活现童年童趣、童心不泯。“天真这是我心目中对凤志的最高评价！简单、清澈、不掺杂质、实实在在即是美；拒绝复杂、污浊、阴险即是美；朴实、纯净、坦然即是美。“我曾吃过大嫂的奶，所以感情特别融洽”，“再做一个大烟袋，装好烟点着，轻轻地放到大嫂的坟头，让大嫂再过一把烟瘾”。四十多年过去了，凤志仍然惦念着，抹不去的怀念。这不是“天真”吗？怀旧是良知，良知如宝珠，宝珠绝不因时光的消磨而陨灭，反而更增添高雅和华贵。

凤志是在农村长大的，田园、山野、岩壑、林泉是他曾经的家园。人是自然的一片叶子，在四季的嬗递中感受流逝，当秋去春来，审美意识萌生起来，他心存的爱恋和感伤究竟有多少？有多深？请君读《心香一瓣》诸篇，便会有“涛声依旧”的感受。叩询追索着生存的奥秘，高蹈与回归自然的矛盾，理念与行为的相悖，亲人、朋友、同学的升迁病死……这些时时撞击着他的心扉。心绪原本像一波平静的湖水，刹那间被搅动，荡起波澜，凤志是多情善

感的人，心怎能平静？何时能够平静？八十篇散文或许还不能代表凤志一年的全部创作水平，但也可领略凤志这一年创作的风采。篇篇浓缩着凤志的一片爱国爱民痴情，凝聚着凤志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生的思索与感悟寄托着凤志对明天的憧憬，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凭我之笔墨无法概括《心湖微澜》这部散文集的特点风格，好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请读者朋友们自己去咀嚼、品评吧。

2002年春节于醉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