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进的养殖场里，驴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秸秆。
陕西汉子罗进的养殖场里，“大胃王”驴儿们欢快地啃着油菜秆，这个初夏，驴子的主人发起了一场大收购，但并不成功。
就在执法管理者们为禁止燃烧秸秆通宵达旦疲于奔命时，饲养场的工人们却因为收不到足够的秸秆，无法保证为驴子供粮，也陷入困境。
“他们愿意一把火烧了，也不运过来！”
罗进所在的四川天奇奶业最初是养牛，2006年，口蹄疫来袭，牛栏里的近百头牛全部杀完，损失200万。一个月以后，郁闷的罗进出去考察，北方几个省转了一大圈，觉得养驴不错，风险也小，“我舅舅说这驴太好养了，他80多岁了，还力挺我，说你要搞，我就来四川帮你。”
回来过后，罗进没敢让老人来，但他决定自己试试。刚开始担心驴子水土不服，不敢拉多了，就60多头，结果路上绳子没有绑好，好多驴子勒得伤痕累累，可一个月后，驴子伤口慢慢都好了，甚是惊奇。
北方驴子吃玉米秆、小麦秆，这些绵阳很少，罗进就和助手们商量用油菜秆来试试。这东西绵阳周围遍地都是，“结果一喂，吃得够欢，太好了！”罗进后来听北方的饲养大户专家说，油菜杆对驴是不错的饲料。
养驴的初衷只是觉得风险小，好养，但驴子拉回来，才发现这些都是“大胃王”，一只成年驴一天要吃掉十公斤秸秆。
罗进一番寻思，4月初就开了个员工大会，动员全部30名员工，通知亲戚朋友，送秸秆。今年5月1日，公司向全社会发出通知，告诉农户们，拉来一吨奖200块钱。厂里的小伙子们开着车，到各村、路口、电杆、门上，只要人多的地方都送传单。女人们则早早的打扫了仓库准备屯粮。
到了5月中旬，稀稀拉拉回来几车秸秆。“不急，再等等，办大事要耐得住寂寞。”罗进劝告身边人。可等了一周，只多等来两个小车，罗进和助手们越发觉得不对劲，晚上，罗进站在楼顶上，望望四周，漫天的通红，烟雾呛得直掉泪珠子，“他们愿意一把火烧了，也不运过来！”急得罗进直跳脚。
就在罗进和助手站在楼顶上一筹莫展时，经开区的秸秆禁烧工作正掀起一个新高潮。
“已经影响到正常的生活生产秩序，晚上睡不着呛人，早上起床咳痰。”是经开区党工委委员、管委会副主任朱林对“那几天”的直接印象，“经开区一家生产玻璃基板的企业，由于对环境要求非常高，5月那几天。烧秸秆时空气中的污染颗粒数量远远超过企业的标准，那两天的玻璃基板生产出来不合格，后来停了好几天，一天损失800美元。”
见势头迅猛，经开区没等到市上开会，立马在辖区明确了秸秆禁烧的责任和人员，“我们得心里有数。”作为禁烧秸秆工作第一责任人，朱林每天晚上8点在经开区管委会集中，城南办事处、塘汛镇、松垭镇几个地方到处巡查，好几天都是夜里12点才回家。
在和农民对话中，一位农妇就问朱林，你们不准我们烧，那放在哪合适？难道堆到管委会去？
感到棘手的还有市环保局环保执法支队副支队长薛凛，作为市禁烧秸秆办公室的官员，他和烧秸秆的农户打了多年的交道，
“我们一共就19个人，第一天我们督察的时候，在游仙区就发现了200多堆火，怎样处罚？责令停止焚烧行为，情节严重的处200元罚款，取证，操作上其实并不容易……”薛凛记得，今年5月有一天下班已是凌晨3点钟。
薛凛说，秸秆禁烧涉及到很多部门，环保、农业、公安、交通、城管，在各自的范围内去完成。今年，政府更加重视，及早出台了公告，到了5月17日下午，市政府甚至召开了紧急会议，“把相关部门召集起来，再次明确责任体系。”他清楚的记得，这在往年是没有的，“以前多是各县市区在进行。”
备受煎熬的还是市民和学生：糟糕的天气，令普明1名七旬老人深夜呼吸急促，危在旦夕，好在附近的民警及时赶到用警车护送至医院抢救。交警直属一大队事故中队数据显示，5月17日、18日两天，因为受浓烟影响，城区交通事故较平常上升了20%，每天多发了20余起。地处城郊“重灾区”的西科大一名学生为此通过市政府网上信访专门写了一封信，“坐等结果”的过程中，引来众人跟帖。
燃烧带来的雾霾，再次逼停了南郊机场的航班。5月18日，北京至绵阳一航班延误6小时后被迫取消，上百旅客滞留；5月19日上午，机场被迫启用了昼间跑道灯。环保部西南督察中心的一组检查组专门来到绵阳坐镇巡查。
那段时间，薛凛晚上8点巡查，回家差不多都是12点过后。后来他们从兄弟单位得知，四川其他城市也出现秸烟锁城的情况，薛凛在电脑上还收到这样一个段子，说外地一飞行员从这座城市郊外飞过，发现下面火光四起，一团团的秸秆猛烈燃烧，还以为自己驾驶的是战斗机……
“如果政府组织，我们管收，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到了5月20日，下了场雨，轮到天气好转，“秸秆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工人们打开库房，收集到的油菜秆，只有20吨，忙碌了一个月，效果很不理想，罗进和助手们瘫坐在地，心里哇凉哇凉的。
后来，罗进觉得：自己的宣传力度不大，秸秆价值也不高，周边农民的田也不多，有的1亩有的才半亩，好不容易收一车，用车拉一趟，除去油钱人工，来回大半天能挣多少，“麻将桌上点两炮都比这个多，能来吗？”
罗进也组织过人去收过，“可师傅也要算他请工人的工钱、油钱、费多大力气拉一车回来挣60、70块钱划不来。再鼓捣喊他去拉，也不去了，说太远了，太远了。”罗进苦笑着说。
他觉得把秸秆收购价格适当提高一些，“政府能给一些补贴，提高农民积极性。同时，如果政府组织，我们管收，当然更好，有多少我们收多少。”罗进迫切的想把这个产业做起来，也消化掉更多的秸秆保护环境，于是他以公司的名义，花了几天时间再三斟酌后，给经开区管委会写了一封10页的长信——“关于秸秆饲料化的申请报告”。
那几天，朱林也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找一个更好的法子，能不能给农民一定补偿，农民也有积极性，又如何能群众、政府和社会几方都联动起来？
正当他在埋头加紧做方案的时候，6月上旬的一天，朱林收到了天奇奶业公司的信，信一口气读完，显得非常兴奋，他甚至坐在办公室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朱林马上叫区农业部门重新整理方案，“总体思路是：农户集中堆放，村上集中收，镇上集中运，运到哪，就运到企业那里。”，“原来叫农民运到企业去，200元一吨，现在我的想法是政府给农民补贴。”
他透露，接下来还将召集区上的，环保部门
南山街道办、塘汛松垭两镇，研究如何运输收集，“户集、村收、镇运、区补的法子，如何运转。”
“一千头驴子，就可以消化掉1万亩土地的秸秆。”
罗进算了算账，如果政府能扶持一把，厂里如果有一千头驴子，按每天消耗十吨秸秆计划，一年就接近消耗4千吨秸秆。一亩田出来的油菜秆大约350-500公斤。这些驴子明年就可以消化掉1万亩土地的油菜秆，“经开区只有4000亩左右油菜秆，还可以解决游仙、涪城很大一部分……”
罗进的梦想是项目能够尽早做起来：用秸秆养驴可以做成循环经济——驴吃秸秆，排出粪便、尿液，进入化粪池，经过固体分离机把粪便榨干，榨出的清水排到沼气池，60天后，产生的沼气可以使公司发电一天5-8小时，液体再经过三级沉淀池送回基地养殖场冲洗场地，分离出来的固体可以烧锅炉，可以交给农民做肥料，附近几个村村民就在联系我们的肥料。不过，眼下基础设施都建好了，还差一台固体分离机……
对此，朱林透露，将同经开区经济发展局等一道，向上争取，“请环保、农业、畜牧积极争取，经开区资金也积极向这方面倾斜。”
朱林的想法和薛凛不谋而合，和秸秆打了多年交道的薛凛感觉到，迫切需要加大对秸秆综合利用的支持。“现在有秸秆做饲料的，有还田的，还有的做为碳资源，生产碳产品，但就是缺乏资金。”他说，游仙区有一家准备用秸秆生产一种碳产品，科研报告写得很好，附加值很高，但就是缺钱！
“秸秆利用面积广，规模小了是肯定赚不了钱的，必须有一定的规模，用规模效益抵消成本，才可能有效果。”
环保部门调查发现，有关秸秆综合利用的企业现在绵阳有3家，一家是罗进的饲料养驴，游仙有一家准备生产碳产品，两家都缺乏资金支持，还有家用秸秆做有机肥。“目前都处于可行性研究阶段，画了个饼，还没有落实。”
薛凛称，市环保局今年还准备跟农业部门联合，搞一些调研，调查，考察，借鉴外地有没有秸秆的好经验，之后提交一些好的建议、报告。
环保部督察组5月来绵巡查时，市环保局在秸秆综合利用上提出了很多建议。“前几年，也有企业在搞综合利用，为何好些企业都偃旗息鼓了，还是在于我们政策扶持层面，希望从我们国家层面来多给支持，比如价格、税收、贷款利率等，这个问题不仅是绵阳一个地方存在。”薛凛说。
绵阳的老百姓其实要求并不高，大家最关心的是明年的五月，我们还会有这样的煎熬吗？
罗进前几天又去了趟经开区，领导告诉他已经如实汇报上去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结果。现在罗进的仓库里，清一色的油菜秆，差不多还能够两个月。前段时间，他在甘肃联系了100多头驴子，现在不敢拉，怕回来没吃的。“现在还有20多头即将下仔的，9月份仔下来了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咋把秸秆
也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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