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草的姑娘,走进了我的故事。在这个2005年的夏天,太阳很大,风吹的柳条垂头丧气。知了放弃昨夜的静寂,余下的时光更像个姿势,浮躁的燃烧着言辞,却在将近湮灭时,无法释手它垂钓的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叫草,像一个女孩子家,玲珑的双眼浸满了清澈,洁白的脸庞棱角分明,为什么要填这么个名字?是在描绘她容颜的清脆么?我想着这个名字,思维在驶入夏天时频繁起伏。
后来草搬到了我们家对面。阿姨让她喊我哥哥,她却每次见面时显得那么矜持。我看着她那两只大眼睛,她却在双唇紧握时,缓缓的低下头。我冲她笑笑,神秘般的打量这个上海女孩儿。她穿着粉色的裙子,黝黑的头发像刚洗了几遍,在太阳的映射下,张扬着模糊的小彩虹。我记不清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只感觉她这身打扮让我想起安徒生。
她在我们学校上课,小我一级。阿姨让我多关照她,我就像习惯一样每天在校门等她回家。有一天她到很晚都没有来,我不知道心情怎么会那么紧张,像在重复一个姿势,长长的皮筋伸张的更长,又在一瞬间恍然的松弛。我尽量加快步伐跑进她上课的班级,屋子里空无一人,在将近角落的位置,我发现了那个娇嫩的身影。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粉色的裙子,她双手蜷下去,脑袋侧躺在手臂上,空旷里的睡姿里,剩下头上最耀眼的蝴蝶结。我想喊醒她,游离的眼睛,却迫切的多看了几眼,我突然又想起来安徒生。她悄然起身,这让我突然很不自在。我尽量保持冷静的样子说了句,怎么不回家?她缓缓的揉揉双眼,憔悴的脸庞给那个娇嫩的背影成了鲜明的对比。哦,刚才头疼,老师说送我看医生,我没去,想躺一下就好了,没想到睡到现在,不好意思啊!她细声的说着,那声线好像把姿势也变的惭愧起来,或许她太憔悴了,身体想软下来。我说着,没事。去馋她的手,我碰到她手的时候,有股热流融入心底的感觉。我想那是最纯洁的东西,像她如水般的娇嫩肌肤。她没有拒绝我,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这个季节的晚上,伙伴们都出去跑夜。我没有保持往年的规律,却理所当然的想起了草。到冷饮店买了两根冰棍,看寂静的暮色悬挂的星星,我的心也一闪一闪的。走进草的家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把凉凉的冰棍揣进了口袋,记得还得意的笑了。阿姨,草在吗?我用仅能选择的方式打量着。请进!整洁的屋子里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草安静的依在靠椅上,右手拿着阅了大半的书。阿姨他们没在么?我问着。没有,都出去了。哦,在看书么,打扰你了。我谨慎的保持着第一次完整的对话。没有啊,看一些课外书,你坐啊。草忙去搬椅子。你忙吧,我先走了,我没有坐下的意思。是不是找我出去玩啊?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我显得有点无语,然后还是答了句,嗯。那走吧,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转转。她纤细的手慢慢放下书,然后起身拍拍裙子。我的眼睛好像在台灯旁,看到了她的手被冷光映射的晶莹剔透。
我带她到了我常来的压麦场。乡村里没有可玩的地方,宽广的压麦场是我们最贴心的乐园。压麦场西方以前也是个场子,不知道经过什么原因,被村民盖房挖空了,朝下延伸了足有十米的样子。我对草说,就当这是在山顶吧。她咯咯的笑了,说,这山顶也未免太高了。我也笑着,然后两人的话语在一段面面相觑里变得无言以对。
我准备鼓起勇气去看她。却在侧身时,她缓缓的看起了我。我对视她的双眼,微颤的双手不知道要模糊的持续什么动作。她又笑起来,头缓缓沉下去,皎洁的月色里,她的发丝缠绵着风向,不仅这个夏天我爱着那个迷人的表情。后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沉默把在旁的玉米秸变得沙沙作响。我知道这是风的原因,可是当时的忐忑使我原谅不了那个声音。此后我们一起看天,在我想数落星星时,她说话了。她问我,你知道天堂在那儿吗?我想着奶奶的话,回答她,做好事的人可能知道,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上天堂。她不在笑,而且特别认真的看着我,说,你从来没有做过好事么?我一下子被问个恍然,却在恍惚里,说了一句不像自己说的话,喜欢一个人算坏事吗?她再次缓缓的低下头,双手的十指合起来握住双膝,不再言语。
暮色继续静下来,微风吹打着身体。我用手游离的捞着月亮,内心却如摇曳的手幸福里充满彷徨。视线还愣在焦虑里的时候,月光散落的样子就打湿了草的脸颊,她的目光柔下来,委婉不断的月色也抵不过她日益白皙的样子。忽然,我不知怎么觉得,村落的上空悬着两个月亮。
带来的冰棍已经化了,我递给他,没有言语。后来,我们的凉意就横七竖八的跌在八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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