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前世唱响的离歌

                    文/云如来

    几场雨下来蝉就不再唱歌了。树叶开始惶恐。虫子企图用呢喃来缝合草缝。云层不知是被谁驱赶着，很不情愿的往来在天上。

    还有人在唱歌？不，不是歌声，是那首熟悉的名叫《秋日私语》的钢琴曲在奏响。那首阳光一样的曲子，清风一样的曲子，不知在何处被人奏响了。像风吹的声音，像水流的声音，像阳光照耀的声音，更像秋天转头的声音。声音响起的时候，像从前、也像未来。

    第一次听《秋日私语》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那时候的天空很高很高的蓝，阳光很远很远的亮。四周静静的，连风儿也是轻轻的，一切都似乎在等待什么。就在我脑际轻轻地只剩下水色天光的时候，那种至今难忘的乐音宿命般流水般的出现了。

    那乐音有如一双无形的手，突然间就把轻飘飘的我给抓住了。抓住了，就像太阳抓住了自己的光线，风儿抓住自己的声音，牢牢地抓住却又是轻轻地带走。

    我开始毫不抗拒的随着乐音在风声和光影里漂移。越过群山，越过河流；越过鲜花，越过冰雪。越过城市和村庄，越过尘土和季节。

    我看见秋天刚来时的窈窕，又看见夏天刚走时的丰满。我听见鸽子留在风筝上的口号，也看见鱼儿藏在荷花下面的游戏。我听见春水拨弄浮冰的笑声，也看见了桃树刚顶出来的叶子。

    我看见上初中的哥哥回来了，我看见上小学的姐姐也回来了。在外辛劳的妈妈回来了，从未谋面的爸爸也回来了。家里充满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和表情。

    可我抓不住他们。乐音终止的时候，季节余音一样消失在天光里，欢聚天光一样融化在水色里。在天光水色里，我小小的心跳没有选择的色彩。

    五岁，其实还不知道伤感；五岁，其实还不识得秋天。五岁，只是碰巧听见了《秋日私语》；五岁，只是碰巧在秋天里流泪。多希望眼角滑落的只是往日的雨水，多希望那只风一样的曲子能够来回播放。可我已经知道眼角的雨水是咸的了，有些东西像流水一样不会回头。

    在希望里渐长渐大，在岁月里渐行渐远，我终于明白那乐音其实是来注释秋天的。在第一片树叶离开枝头的时候，它只不过是奏得更响亮一些罢了。

    又听见了。眼泪不可抗拒的滑落，像是由来已久。阳光依然轻轻，风儿依然轻轻；流水依然轻轻，乐音依然轻轻。轻轻地，轻轻地将所有的理由都给了眼泪。

    秋若有心秋亦愁，天下人悲天下秋。空旷在一片金黄里，秋天，定是前世唱响的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