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为谁照亮

                    文/云如来

    传说在农历七月的月圆之夜，地狱里的所有鬼魂都会被释放出来，接受人们的馈养。这一天被称为鬼节，今年也就是今天。

    不由想起去世的祖母，也想起祖母去世后母亲难以遏制的悲痛。在祖母病重的时候，母亲远赴千里伺候榻前；而祖母临终时，母亲却没能送上一程。当听到祖母去世的消息后，母亲悲痛异常。从那天晚上起，我睡觉时总能听见母亲的哭声，时间长达一个多月。母亲沉默了很多，而年幼的我也老成了许多。

    后来我渐渐知道，母亲心中的悲伤到底是什么。那是一种情感的积攒，就像是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的积攒一样。不管距离有多远，眼里没有心里有。心里相处的时间越长，感情的累积越厚。这是两代人风雨无阻的惦记，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守望。可是有一方突然撒手了，另一方就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一切都空了，没了，剩下的全是撕心裂肺的痛。

    割舍不得的感情，无可奈何的伤痛！

    听母亲说，祖母的命很苦。祖父与曾祖父一样，虽然满腹经纶，但却是戎马一生。祖父8岁的时候，曾祖父战死沙场。父亲8岁的时候，祖父又在炮声中捐躯。没有战争了，父亲却执意在地球上流浪，坚持让母亲一个人替他尽孝。祖母是顽强的，为父辈们撑出了枝繁叶茂的今天；祖母也是脆弱的，就像母亲在夜里流淌的泪水。作为祖母的儿媳妇，母亲感同身受。

    祖母去世后，母亲皈依了。后来我细读《红楼梦》时，在描写贾宝玉出家的段落里想起一句话：一子成佛，七祖升天。那时我才明白，母亲是在替流浪的父亲继续尽孝。母亲皈依，是在为祖母为祖辈们祈福，希望他们能够往生不再痛苦的西方极乐世界。

    据传，地藏菩萨接受释迦牟尼佛的嘱托，在佛陀圆寂后至弥勒菩萨成道前，将用孝道代替佛陀教化众生。他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从此担负起拯救地狱鬼魂的责任。在中国，孝亲尊师是做人的基础，人佛都不例外。地藏王菩萨之名由此而来。

    以母亲的学识和智慧当然不能与菩萨相提并论，但母亲的心地同样闪耀着善良的光辉。我不懂佛学，但我经常被母亲厚实的心地感动。晨钟暮鼓，耳畔，心里。

    没有盛夏的暑气，也没有严冬的冰冷。一年一度的月光啊，你的到来就是为了照亮吗？你都照亮了谁？你照见了谁的亲人，又都照亮了谁的梦想？

    来吧！祖母和祖辈们！这里已没有了血雨腥风和枪林弹雨，这里只有虔诚的孝敬！

    来吧！所有远去的亲人们！别在意披头散发和面色苍苍，这里积攒着一年的供奉！

    即使今晚的月光被乌云遮住，请别害怕！我，在这里为您们点亮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