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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看待当前的“第二波”?

(2009-07-27 16:42:19)
标签:

失业率上升

个人信用

风险管理

财经


 据中新网7月27日电,已造成美国银行业数十亿美元亏损的信用卡危机正横跨大西洋,向欧洲蔓延,英国和欧洲其它地方的贷款机构也正迎来一波愈演愈烈的消费者违约的高潮。对于这一问题,笔者接受了几家媒体的相关采访,先将谈话的主要内容整理如下,供大家参考:

【问】孙教授,大家都认为07年下半年引发的美国金融大海啸正在渐渐平息下来,进来又传说欧美信用卡危机将卷起金融大海啸的“第二波”,您怎么看待这一判断?

【答】 我并不认为近期会有很严重的“第二波”危机出现,因为在这一轮各国政府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基本解决了金融体系流动性短缺的问题,再加上寻找下一轮经济增长 的公共投入也在快马加鞭的进行,至少近期资本市场的回暖,使得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有所改善,而且,像高盛等的投行业务又因为经济的回暖开始出现明显的好 转,利润停止了负增长。另一方面,我们也注意到:大多数金融机构的损失拨备比例也在大幅上升,何况欧美信用卡业务在比较成熟的信用评级的基础上展开,大面 积的亏损现象比03年韩国出现的信用卡危机应该会小一些。

【问】信用卡危机的出现是否意味欧美银行业在管理风险方面还存在着缺陷?如果是,具体表现在哪里?

【答】 信用卡业务往往在一个国家金融体系发展迅速,并出现了大量的中产阶层以后蓬勃发展起来的自然产物。它不同于银行的商业信贷业务,存在高收益高风险的特征。 首先,个人的信用状况比起企业的信用来讲,变动较大,很容易受到自己的健康状况,在公司内待人接物的方式和自己主观上的“跳槽”失败等因素而改变了自己未 来收入增长的“路径”。而这些“隐私”,往往无法被金融机构及时捕捉,因此,信用风险的评估往往很不到位。其次,个人抵押资产有限,相关信息也很难正确把 握,而且不存在像商业信贷那样的“规模经济性”的优势,单位调查成本(要高于企业的商业信贷)无法通过事后获得的收益加以补偿,所以,如果金融机构事前没 有足够高的利率补偿就很难冲销他们事后所面对的个人违约的风险。第三,消费者信用的主体基本上都是中青年人,没有像老人那样有足够的储蓄来抵御经济周期变 化所带来的影响,他们的大面积失业就会给银行业资产带来麻烦。这次欧美的信用卡危机就出在第三方面的原因。但是,我们无法责怪欧美银行风险管理能力的不 足。因为他们已经采取做大市场的策略,即个别人的违约现象可以通过对其他人开展信用卡业务的高回报来补偿,至于系统性风险,即像现在这样越来越多的人不还 钱的问题,这些金融机构已经通过信用卡资产的证券化手段分散了这样的系统性风险。但问题是如果初期信用评级不到位,信用卡发行速度和范围过猛过大,那么, 无法偿还信用卡债务的规模就会超出想象,金融机构的流动性就会因此出现断裂。目前只要欧美国家不改变流动性注入的救市姿态,而且不断培育新的增长动力,那 么,这些做法要比监管部门要求相关金融机构收缩信用卡的债务比例效果要好的多。

【问】“信用卡业务”既然是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业务,那么,中国银行业大力开展这样的业务是否合适?

【答】 事实上信用卡业务,除了需要银行业信用管理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和客户群的形成以外,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原因就是传统银行业务的激烈竞争也是导致银行业拓宽业 务内容的一个关键因素。事实上,从80年代开始,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壮大,美国企业开始充分利用资本市场进行直接融资,从而取代了以往利用银行部门进行间 接融资的发展模式。另一方面,美国金融自由化的热浪打破了银行业的准入门槛,更多形式的中介机构应运而生,银行靠传统、而且日趋标准化的面向企业的信贷业 务已经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获得持续稳定的收入。于是,这就迫使银行业渐渐退出传统的信贷业务,把新的业务增长点转向了差异化很大的消费者顾客层。这一业务内 容的变迁,实际上完全改变了原来银行业长期积累的商业信贷管理有效模式,带来了全新的针对消费者金融服务的风险管理的诸多挑战。正是在那个进入消费者信贷 业务的初期阶段,美国爆发了举世闻名的储蓄信贷协会的住房信贷危机,这给当时热衷于这一新型业务的金融中介机构蒙上了重重的阴影,日后带来的消费信贷市场 的严重萎缩又进一步使得很多金融中介机构不得不陷入破产。那场危机也让美国的金融中介机构、住房消费者和监管部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由此获得了宝贵的 开展消费者信贷业务的经验教训。
   到了90年代,美国的金融业发生了许多“质”的变化:首先,对消费者信贷业务的监管得到了进一步改善,而金融行业为了恢复元气,提高自身的竞争力,也需要 在保证稳定收入的同时去进一步提高经营的效益。第二,科技进步带动了金融工程学科的迅速发展,尤其是金融衍生产品的设计原理的全新构筑和标准化的应用,大 大增强了金融机构管理风险的能力。第三,美国经济的景气恢复,让金融机构和监管部门再次主动去评估消费者的潜在的收入和消费能力及其信用风险。于是根据评 估后的结果,欧美银行业都相继开始意识到需要修正原来过于“保守的”资产组合:即通过适当的介入“高收益高风险”的消费者信贷业务,来优化以往 “低收益低风险”的企业信贷组合。
   所以,今天中国消费者信贷业务的成长可能也是我们在全球化的环境下提升我们业务竞争力的一个必然选择。问题是我们的金融机构能否具有管理这样高风险的能力?我们的监管部门如何适应和有效培育好这种“金融创新”活动?

【问】中国的信用卡业务将来该如何健康的发展?欧美目前出现的信用卡危机会对我们的信用卡业务产生怎样的影响?

【答】中国银行业的信用卡业务将来要注意一下几个问题:

1、信息生产功能的欠缺——信息评价体系


中 国目前除一些大城市外,很多地方并无完善的个人征信系统和相应的风险管理机制,信用卡滥发和“套现”行为屡屡发生,而在个人信贷发展较为成熟的美国,资信 评估基本上都由市场化运作的专业公司来做,这类公司从消费者的工作单位、政府机构等公共部门以及与消费者发生过信贷关系的金融机构和零售商那里收集与消费 者个人信用有关的所有信息,目前美国这类机构(包括分支机构)已有两千多家,它们每年提供2亿 多份信贷报告。各个信贷报告公司之间以及与银行和零售商之间都实现了电脑联网。这不仅大大提高评估资料的准确性和完整性,而且起到督促消费者履行借款合 同、维护自身信用的作用。银行可以通过全国联网的数据库清楚的了解到个人资信方面的全部信息,这相对于我国现在单一的收入审查要准确和全面得多。美国这次 金融大海啸的始作俑者是对无信用记录的客户群,利用被他们自己高估的金融创新能力开展了转嫁风险的个人住房按揭贷款业务和相关的资产证券化业务,就它传统 的基于个人信用记录的信贷业务在当时并没有暴露出严重的问题,只是后来购买了证券化的资产和出现了系统性的风险,才凸显了他们过于追求收益的弊端。

虽然中国正在建设和完善全国范围内的跨行征信系统,而主要侧重点又在于避免欺诈行为,信息系统的内容显得较为单一,但是,要知道,个人资信的重要性要远远高于靠抵押规避风险企业信贷模式,所以,它的内容应该是多方面的,不仅体现在个人的信贷行为上,还体现在个人任何的(发生信用)支 付行为上,资信数据库信息必须是多元化的。另外,目前的这个跨行征信系统只是解决了信息的共享问题,并没有很好的提供信息生产的来源,其原因在于银行处理 消费者资信这一多样化信息时,需要耗费较大的成本,在银行间信息共享的情况下,将没有银行有动力进行信息生产,不可避免地产生“搭便车的行为”,也就是 说,我国现在着手建立联网征信系统可能只能便利信息的查询,在信息生产上的作用将是有限的。因此,针对个人信贷,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与欧美相抗衡的、由市场 承担信息生产功能的、全部银行共享的信息平台。

 

2、  风险分散的不足


目 前在没有完善的信息平台作为支持条件下,银行在进行个人信贷审查时,往往会缺乏相应的数据,而申请人所提供的资料可靠性又难于保证,这时,中国的银行基本 上依赖于抵押的设定,那么,抵押是否能够代替信息生产的比较劣势,降低违约风险呢?我们的回答是否定的,原因在于中国实施的消费抵押信贷的特点就在于抵押 物往往就是标的物本身,其价值与经济周期有很强的相关性,而消费贷款的还款来源,即个人收入,同样与经济周期有同步关系,也就是说在个人由于收入下降而无 法偿还贷款时,抵押物的价值也常常大幅缩水,开展消费者信贷业务的金融机构就很容易发生实际损失。如果没有其他配套的措施,比如资产证券化、融资结构的多 元化,那么,消费者信贷业务的信用风险还是无法分散。更何况信用卡违约是没有相应明确的标的物可以作为事前抵押的,一旦信用卡市场管理不好,很容易出现 2003年在韩国爆发的那种风险管理机制缺失所造成的信用卡危机。


3、 价格发现功能的缺位——利率市场化

 

目前我国除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放开外,对企业和个人的存贷利率都没有完全实现市场化,虽然银行可以在人民银行规定的上浮和下浮空间内选择贷款利率,但是总体来说,由于利率的限制,金融体系也就不可能有效的发挥基于风险水平的价格发现功能,来确保事前甄别机制的健全运行。

由 于中国利率的“管制”,银行不能进行充分的事前甄别,也就是对不同的贷款对象,不能在贷款条件上实行必要的差别待遇,从而有可能造成“逆向选择”的问题 (中国地下钱庄这方面的问题可能更严重)。在单一利率条件下,银行对所有的贷款申请人采用相同的利率,无法实现自动识别机制,道德风险较大的申请人可能是 更加积极的参与者,而这时银行唯一可以采取的措施在于严格的事前审查,但不能从根本上补偿由于高风险可能带来的损失。在利率市场化的条件下,银行可以根据 申请人的不同资信情况给予不同的利率,对于风险较高的客户,要求高的利率,这样不仅可以达到风险和收益配比,同时也可抑制住高风险客户的过度需求;对于风 险相对较低的客户,银行则可以通过降低利率达到规模效应。从发达国家的实践来看,银行成功开展个人信贷的关键在于保留高质量的客户,而差别价格在这一点上 起着重要的作用。

 

4、 资产证券化


    由于宏观经济的恶化信用卡违约率在逐渐上升,这给银行带来了很大的流动性不足的风险。因此,选择合适的机会及时开展风险资产的证券化业务也是银行个人信贷 业务持续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只要收益和风险相匹配,只要信息披露公平完全,那么,资产证券化的社会效用不仅不会降低反而会提高金融机构的抗风险能力。尽 管如此,高风险业务所对应的高损失拨备的要求,开展相关业务的金融机构也不能掉以轻心。

  目前,由于我国资本市场不完全开放,欧美信用卡危机不会对我国金融体系造成直接的影响,但是,它的问题对我们正在提高自身金融机构的活力拓展高风险业务的中资金融机构而言是一次绝好的学习和提高自己能力的机会。

【问】最后,想问一下孙教授,金融危机是否已经接近了尾声?

 【答】我认为,信用卡危机是美国金融大海啸的又一个“余波”(势头无法和大海啸相比),
政府只 要坚持继续用好“输血”的工具,努力培育崭新的、健康可持续的增长方式,市场自身的“造血”功能就一定会复苏。目前一直沉迷于去判断经济是否已经走出低谷 并没有多大意义,相反,会让我们在意料不到的冲击面前,变得灰心丧气,如果我们能够坦然的面对大震后的种种“余震”,做好我们应该做的防范和开创新局面的 工作,那么,危机过后所需要竖立起来的自信心就很容易达到,而且从事后来看(比如,与1929年的大萧条相比),它会帮助我们缩短走出危机的时间和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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