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把他的衣服都扒光了,他很白也很瘦。兄弟们把提前准备好的照相机拿出来给他拍了很多裸照。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哭的很让人心疼。于是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都出去,今天不用再来了,我可以搞定。他们虽然不想走,但还是走了。临出门之前,一兄弟拿着照相机跟我得意的扬了扬。我必须承认,他这个主意不错。”话题说到此,咨询室内又一次陷入到沉默的怀抱。
“之后呢?”我试探着他也试探着自己内心的底线,“……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糊里糊涂的睁开眼睛,根本记不起刚刚发生过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忽然看见孟军躺在我旁边,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我见他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将整个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刚刚施暴的那个恶魔此刻已抽离出他的身体,而留下的这个躯壳诉说着自己的无辜和面对惨剧时的手足无措。我猜想他此刻又一次被愧疚环绕。停留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睛里曾经的怒火此刻已被泪水熄灭。
“他当时一动不动,我甚至以为他死了,我真的害怕极了,他眼睛紧闭着,脸和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泪水不停的从眼睛里流出来,枕头上湿了一大片。我当时害怕极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我努力把刚才发生的当成是一种游戏,或是恶作剧,或者是对他的惩罚。心理真的乱极了。根本不能平静下来,但是我想我不能让孟军见到我这副德行,他一定会嘲笑我。想到这里,我逼迫自己一定要平静,我起来穿好衣服,把他的衣服拿给他叫他穿好。可是他仍旧是一动不动。没办法,我坐在床边,把他抱起来想帮他把衣服穿好,他被我这样一动,浑身发抖,我想大概我把他弄疼了。我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跟他说:你以前得罪过我,你没忘吧?这下我们扯平了。这是我对你的警告,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别人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另外你也是个男人,会被别人笑话的。还有,你最好别忘了我兄弟手里的照相机。”
此刻,我能感受到这份冷淡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内心惶恐的工具,试图用他最熟悉的方式来降低内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他一句话也没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只能看到他一直哭,一直哭……” “我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给他穿好,看着他的身体一直再颤抖,估计真是疼的可以,我忽然有了强烈的内疚感,我想这次大概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了,我觉得自己这下真的做错事了,从这之后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我甚至还拿出钱给他,但是他一下子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那个眼神好像是在告诉我他有多讨厌我,甚至我想自己大概会让他感到恶心。他没拿我的钱,努力的起身就要走。我曾经想骑车送他回去,但是他非常坚决的把我丢在了家里,那一刻我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
坐在咨询室的沙发上,我的脑子似乎也有被掏空的感觉。只看到眼前这位少年此刻似乎像是退回到儿童时代了,他用了‘丢’字来描述自己当时被孟军拒绝时的心情……
之后的他不敢上学,害怕见到孟军。‘努力’的让自己发烧、生病,或者制造着这儿疼儿或那儿疼奇迹……
“终于,我还是在二周以后鼓足勇气去上课了。一进班门,看见孟军,他好像比之前瘦多了。正低着头坐在他的位子上看书,如此安静,感觉当时的自己腿都发软了。我又期待又害怕他抬头看见我。”
“你说你期待又害怕,我该怎么理解?”
“哎,老实说从那次以后,感觉得从心理上我与孟军之间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
“这几天在家呆着,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混蛋!觉得真不该这样对他,以前的那些恩怨又能算什么?他管我也是为了我好,好像从我爸妈离婚以后,就没有人再像他那样管我了,但是我却伤害了他。甚至,甚至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所以才期待他能看见我,但真的担心他会恨我一辈子。”
他无奈的低下头,似乎一身的铠甲此刻都已失去了力量,颓废的摊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当盔甲丢弃在一旁,我才能看清楚一个正处青春期的孩子是怎样的天真。在他单纯的世界中,似乎所有的错事都应该得到别人的谅解,似乎可以像父母一样用钱换来那些所谓的内心平静。然而,他的良心在作祟。良心让他生病,让他不安,让他开始学会感激别人对自己的点滴关怀。与此同时,我还能在他的身上清晰的看到那个寂寞的灵魂是多么渴望能够有所归属,能够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归属。即便是阴错阳差的选择错了地方,这灵魂也在义无反顾的想要着陆。
“那天上课时我偷看着孟军。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想要多看一眼我这样的垃圾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第一节课,我的一个兄弟走过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跟我说‘老大行呀!就那一次让你休息了二个星期?’我瞪了他一眼,他接着说‘那小子从此以后老实了,上课下课一句话都没有。呵呵,有时看他总是愣神,好像回味着那天的事,哈哈……’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啦,一下子就急了,一脚踹过去很大声的说了一声‘滚蛋’!当时,班里下一子都安静了。所有的同学都转过头看我,但是孟军仍旧低着头看着他的书……”
“你似乎很关注孟军是否也会转头看你?”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半分钟,
“也许吧,也许我希望他能知道我对他的愧疚,希望用自己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我当时的迫不得已,希望他能理解我原谅我……”
这是个意味深长的‘也许’,似乎也有着很多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我们总以为别人会通过某些细微的动作或语言就能深明我们的意思,然而这往往是痴人说梦。我再想,眼前的他内心一定不乏愧疚,也充满着想要修复同学关系的愿望,但是他却不会在孟军面前正式的道歉,只是借着大骂恐吓自己的兄弟这一复杂且有些幼稚的举动换得孟军的理解和原谅。
“后来,兄弟们递给我一个信封,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这是宝贝,拿回家慢慢看。我摸着那个信封,感觉里面放的是照片,顿时心跳就变得不规律了,我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体都滚烫滚烫的,赶紧就把这个信封放进了书包。从那以后,我真的很少在请兄弟们到我家来了,整天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总是回放着那天的场景。无论谁跟我搭话,我听着都感觉非常飘渺,好像自己已经在另外的一个世界里了。”
“那个信封里装的什么?”我感觉到他的思绪此刻又飘走了,我需要它们回来。“装的就是那天给他拍的照片。我不敢多看,把这些照片藏在我的抽屉里,可是我觉得这所空空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躺在床上,想着那天跟他的激情场面,虽然那也只是我自己的激情,但仍旧会让我觉得心跳不已。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想冷却一下自己激动的表情,却又想起那天他留下的泪水。我起身去洗澡,脱衣的时候也会想到他……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是同性恋?真的爱上了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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