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的那家“红灯”酒店
(2010-08-13 08:5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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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兰卡红灯酒店女老板杂谈 |
到斯里兰卡的第三天,大冯带我上街查看一处住房。
大冯是公司的英语翻译,一个多月前被派到斯里兰卡开辟当地市场。来到斯里兰卡他就盯上了一个正要对外发标的电厂项目,报请公司同意后,下一步就要准备购买标书,参与投标。我去之前,他一直住在当地的一家旅店里,条件十分简陋,但每天的费用却是不低。从做标、投标到最后开标,还要做大量的市场调查工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长期住在旅店里开支太大,而且,每日三餐十分不便。他提出租一套民宅,寝办合一,又能自己开伙做饭。公司节省了房钱,他也能减少伙食开支。公司同意他的想法,让我到后拍板定夺。
这天,我们来到一处住房时,已经有一位小姐比我们先到一步。眼前是一位很有几分姿色的漂亮姑娘,圆脸庞,大眼睛,身着一套连衣裙,恰如其分的勾勒出姑娘那错落有致的优美身段。见我们到来,很主动的先打招呼,从那略带南方尾音的普通话中,听得出她不是北方人,应该是来自国内的江浙一带。几句交谈后,知道她才刚从国内出来,是到这里投靠她母亲的,姑娘大了,不愿意和母亲住在一起,想先找个地方暂时住下。也许是得知我们也是刚刚从国内来,而且是来自国内的大公司,要在这里开辟业务,她立马对我们显露出了更多的信任和热情,临走时还主动给了一张名片,名片单位栏里是“虹燕酒店”四个楷体字。姑娘热情地邀请我们有机会去酒店就餐,并告诉我们酒店的大致方位。对这样的邂逅,我们原本也没有十分在意,多年在国外闯荡,见到的同胞多了去啦。经常是见面一阵热情叙谈,一声“拜拜”就又各奔东西,谁知道何时再能碰见。
转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因为想吃点正宗的中餐,才又想起那张标有酒店名称的名片。我们按照姑娘交代的方位,没费劲儿就找到了酒店。酒店处在一条不大的巷子里,不算是热闹处,也不算偏僻。一片平房,粉墙、灰瓦,红漆的柱子,敞开的大门两旁挂着两盏中国红的圆灯笼,门楣上是手写的“虹燕酒店”四个大字。一进门是个中厅,迎面墙上供着一手持刀,一手捋冉的关圣人。关公面前竖着几只塑料制成的红蜡烛,摆放着一盘各色水果,全是国内酒店通常的套数。见有来客,一位中年女子笑着迎了上来。“是刚从国内来的吧,下午女儿回来说是遇上两位刚来的同胞,你们一进门就被我猜到了,刚来的和在这里住久了的,一看就不一样。”看样子,对方是这里的老板,开口几句话,就让你顿时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她安排我们在中厅的方桌前坐下,很麻利的沏茶倒水,端上几个干果小盘,一个人张罗,未见有其他人上手。一杯茶入口,女老板问“二位想吃点什么,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炒两个好菜。”我们翻看了桌上的菜谱,随便点了三两个菜。“请稍等,马上就好。”女老板说着转身进了里屋,估计是操作间。
趁着等菜的时间,我环顾一下四周,左右两边及右手向后是三个过道,过道的两面都是小房间,大约有十几间的样子,应该是些包间。我刚想起身走近看看,女老板已经用托盘端着几盘菜来到桌前,“没啥看的,里面都有客人,不好打扰的。”我只好重新坐下,开始吃饭。我们两个人,点了三个菜,桌上是四份菜,老板说那一份是她奉送的。老板看来也不忙,一边看我们吃饭,一边和我们唠了起来。饭吃完了,我们对老板的经历也算是了解了一二。她是毕业于国内某医学院本科生,曾在上海某家医院工作多年。后来成家、离婚,身边有一个女儿。三年前,上海出现一股出国热,听说斯里兰卡这边对外来移民比较宽松,她花了几万块钱托人办了护照签证,撇下女儿,只身漂洋过海来到这边。当时,一起出来的有十几个人。到达的当天,带队的安排他们到一家饭店吃饭。几天的长途奔波终于到了目的地,使他们一下子放松了身心,只想着能很快安顿下来,找份工作,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完全是另一种境况。饭吃完了,领队的不见了,他们才发现是被骗了。护照和兑换的外币都在领队手中,十几个人一下子懵了,初来乍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饭店也不是久待的地方,老板勉强让他们在饭桌旁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便都被请出门外。
“人家还要做生意嘛”,女老板回忆这段往事,已经显得比较坦然,毕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流浪街头,后来仗着自己懂些医术,有些护理技能,被一家私人诊所接收做了个杂工。“由于没有护照,不能被正式雇用,只能算是黑工,勉强混碗饭吃”。说这话时她的声调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平静,“同来的一些人没办法只好去找使馆,经过甄别,费尽周折才被遣送回国。”“你留下来不是也很好吗?”见老板动了感情,我就插了一句,想缓和一下气氛。“唉,你们那会晓得,我是辞了工作,用尽积蓄出来的,不能就这样回去,死也要死在这里。有些话不好对你们说,这三年的日子一言难尽,吃尽了苦头,几次都动了死的念头。”老板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涌眶而出,但她还真能控制,一背脸的功夫,就转啼为笑,“给你们说这些干啥,让你们见笑了”。话已至此,我们也不好再深问下去,便付了饭钱起身告辞,答应以后常来。
第二天,到使馆拜访经济参赞,说起在虹燕酒店吃饭的事,参赞很是惊讶,“你们刚来怎么摸到那里去啦,那可是个接客嫖宿的‘红灯’店呀,只不过不接待中国人”。“难怪她不让我们看包间呢”!我们向参赞讲述了在酒店看到的情况和听来的女老板的经历,参赞说“她说的基本上还都是实话,后面的事情不会给你们讲,这女人确实很不容易,又不愿回去,最终是靠了女人的专长傍上了当地的一个实力人物,才混了个合法身份,一步步有了今天的摸样。”据参赞讲,女老板雇了些非法滞留的外来姑娘,其中可能也有中国人,开了这家虹燕酒店,主要是做当地人的皮肉生意,在当地已小有名气,挣了不少钱。前些日子把姑娘也接到了这里,但她从不让姑娘介入她的生意。“怪不得那姑娘要另外找地方单住呢”,我们把白天找房遇到姑娘的事情也向参赞作了详细汇报。参赞这才明白过来,哈哈一笑“我说你们怎么会找到那家酒店,原来是先遇到了人家的姑娘,巧啦,巧啦。”
以后,我们再没去过那家酒店。
由于斯里兰卡猛虎队和政府间的战争不断,施工环境令人堪忧,公司决定放弃那里的市场。又碰上巴基斯坦山洪暴发,公司在巴基斯坦的一项大坝工程遭遇突如其来的山洪,十几个人被洪水夺走了生命。公司紧急通知我即刻回国处理善后事宜,从此再没有去过斯里兰卡,二十多年过去啦,不知道老板的生意怎么样。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只身在外闯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管她做些什么,我都希望她和她的女儿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