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贾平凹
最先读的贾平凹的一本书是《浮躁》,紧接着又读了《秦腔》,最近又一连串的读了《白夜》、《高老庄》和《怀念狼》,读完之后,我对贾平凹产生了一种似乎有点矛盾的印象。一方面我觉得他像个农民,一方面又认为他是个作家,所以在拟定文章题目的时候一直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标题合适。
先是写了《农民贾平凹》,但思量了觉得不妥,于是划去了,换上了《作家贾平凹》,可仍觉得不合了本意,遂又划去,索性不加限性词,简单了一个“读”字。
“读”贾平凹,其实是读贾平凹的作品,而读他作品的过程也是读他人的过程。我是读了他的几部长篇小说的,对其印象比较深刻,就多出了些感想来。
读贾平凹的小说,给我的感觉是忍不住要大声说:“对,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他写的是最琐碎的事情,最基层的生活,虽然是以商州为背景,描述的西北城市村镇生活,但读来却让人觉得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身边,让人有一种最真实的亲切感。
比如在《白夜》中提到的孝歌,在《高老庄》中对子路爹三周年冥事的大篇幅描写,书中提到了很多的丧葬习俗,如哭丧、扎纸制冥品、化烧纸、送魂、阴阳先生看风水等,这些丧葬风俗在如今的广大地方还是存在的,只是由于经济条件的变化有所简化罢了,基本的丧葬习俗还是有的。再比如说《白夜》中的剪纸、目连戏,《高老庄》中大量的石刻碑文,以及《秦腔》中的手抄秦腔曲谱,让我们了解到了许许多多的民间艺术。这其中的很多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常常见到或听到,只是没有留心记下来,或者根本没有把它们当作一回事,等到有人把它们写成书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也是艺术啊。不管艺术还是非艺术,只要是身边实实在在存在的,就觉得真实。贾平凹还原了这种真实,所以读起来觉得异常的亲切。除去这些,还有许多描写现代社会世事百态的故事情节。比如《白夜》中的宽哥因为得罪了领导而最终导致没有分到新房子,邹云跟了有钱的老板做了二奶;比如《高老庄》中子路和菊娃因感情不合离了婚,在城里娶了西夏;比如《秦腔》中引生因为“呆”而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辱等等。这些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而贾平凹却将它们描写的活泛生动,有血有肉。恐怕也正是因为生活中有这样的事存在,所以作者才写的如此传神,但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现象的存在,才让人觉得亲切。
在我的印象里,作家是鲜有写这种题材的小说的,所以我把贾平凹认作是农民,因为只有农民才有如此丰富的生活经验,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即便他是个农民,也是个有才的农民,一个有点“鬼”的有才的农民。
在贾平凹的这些文学作品中,很多的描写到了关于“鬼”或者比较“鬼”的事。比如在《白夜》和《高老庄》中提到了再生人;比如在《高老庄》中描写了得得灵魂附体讨要胶鞋的事,比如子路的儿子石头能够预知未来;再比如《怀念狼》中狼变换了人的模样,以及猎狼的人相继得病死了的事。这些故事情节的描写在很大程度上是很吸引人的。因为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见不到这些事情的发生的,但这些故事也应当是有生活素材的。比如在农村就有“关亡”一说。死了的人过了百期,家里的人想念了,就到专门“关亡”的人那里,“关亡”的人就问了埋葬的时辰和方位,烧了高香,化了纸钱,仰面躺在床上,念念有词,过一会儿,就真的把亡人“带”上来了,据说说出来的话和亡人生前是一样的。我没有真正的见到过,但却听到过很多。再比如小孩夜里走路,防止撞上了鬼,家里人总要折了桃树枝放在身上,再别上别针,以辟邪气。所以即使作者写了这些“鬼”事,倒也不觉得稀奇,反倒更加亲切了。只是想不到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鬼”事竟也能写成了书,佩服之余,我实在想尊奉他个“鬼才”的雅号了。
然而,他的作品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去写这些最基层,最卑微的人和事的。他把他的作品与整个民族联系了起来,其中充满了对民族,对生态,对生活,对乡土人民命运的深刻思考。一个普通的农民怎么可能去想到这些呢!恐怕也很少有农民能将自己的生活写出这么多的文字来。所以贾平凹是个作家,但他的根是农民,而让他超越的是他的思想。
巴尔扎克说过:“一部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贾平凹的小说虽然写的是一群社会最基层的卑微的人,写的是蝇营狗苟的琐碎小事,然而却用朴实的文字记录了在岁月变革中的城市村镇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正是社会变革的一个缩影,让人回味无穷。
一部有生活的小说总是会让人喜爱的。无论贾平凹是一个农民,还是一个作家,我都真心的希望他能写出更多更优秀的文学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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