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夜话之我喜欢实在

前几天有一场喜酒，母亲也去的。

回来的路上，我搀着母亲。突然，母亲黠笑着，颤巍巍地从袋里摸出一包烟来给我。我问这烟哪来的，她说桌上拿的。我明白了，一桌两包烟，这是属于舅舅的那包。我说这是舅舅的啊。母亲说，我不管，我要给你。

这就是我的亲娘。八十三了，记性差得早上洗过脸，忘了，再洗。衣服穿三四件，我说我都短袖了，你怎么穿那么多，于是，她笑着脱到短袖。一大早，我的书房门至少来推三次，告诉我她要下去做戏客了。

母亲像小孩，一天到晚粘着我。早上起来，她站在窗口等我，我洗脸，她等着，看着我洗。中午，我关门午睡，她会开好几次门看我；我把门开着，她还是进来看我。晚上，她睡得早，如果见我下去散步，她就开着门等我。她什么都忘记了，但记着我抽烟。

我不敢出门，天天在家陪着，给她烧饭弄菜。如果我不在，她只吃霉豆腐。母亲不会做菜了，更不会买东买西，连买霉豆腐也不会。有次我把养老金取来给她，她说给她两块就够啦。我听着非常难过，一生缺钱的母亲，现在她不需要钱了。不需要，是因为不会花了。

前两周周日好像是母亲节。我没有什么祝福给母亲。我想，给她安全感，为她烧好饭、弄好菜，也许比祝福语更实在。

我喜欢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