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快到高中开学的日子了。赵三木对赵饱说：“小子，今年你17岁了，现在你可要想好了。我跟你先说下，要是这会儿不去念，在家跟我一起干活儿。我会和你一起努力挣钱，盖五间大房子，然后给你说个媳妇。要是你念书去呢，我会供你三年高中，至于考上，还是考不上的，我是不会给你盖房，也不会给你说媳妇了。那以后享福受罪，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三木说的这番话无疑是中肯的，但是也有刺激儿子好好读书的成分。

“大爷，我就是要念书。我不要房子和媳妇，你就供我念书吧。我一定要考上学的，那时候会都有的，我保证。”好不容易找回的录取通知书，所以这孩子的念书心思是坚定的，他还接着劝说父母，“我希望我妹也念下去。我可以不缴书费，我可以跟同学借书看，我妹喜欢新书，给她交上书费，还是让她也念去吧！”

“我记得古人说过‘书中自有什么屋，书中自有什么玉’的话，我认为那是古代书呆子说的疯话，念书的人不一定都考上学，那可是独木桥。既然你要念，记住，好好学，一定要争气。你就甭管你妹了。至于她念不念书，由她自己决定。她要念，我也供她。若不念，将来她后悔了，埋怨也埋怨不着大家的。”赵三木转过头来又对赵芳说，“别因为新书闹气了，闺女，还是接着念下去吧！”

“不念了！我决定不念了。让我哥念吧！”赵芳眼里呈现出村干部进门逼着交拉电钱的场景，趴在炕上眼泪婆娑，抽泣着。“你可要想好了，不是家里人不让你念。如今已经开学好几天了，这事你自己决定好了。想去的时候，随时准备让你念。”王兰兰还是心疼着闺女，也抹着泪水，坐在闺女跟前的炕沿上。

谁也没有劝动赵芳。到了她也没有再到学校读书，这件事儿成了赵饱心中最大的遗憾，多年以后他常说：“要是我妹妹坚持念书，一定能够考上大学的。可惜了！”

土地承包到户到1989年这年已经好几年了，农民的收入有了起色，除了交的公粮，家里开始有余粮了。饱子开学的前一天，赵三木领上饱子，推上小推车，推着两口袋粮食，到40多里远的新头镇粮库将粮食卖了，换来100斤粮票。然后，将小推车寄存到附近的农户家，赵三木就和儿子一起在新头镇坐车来到兴州县城二中报到。

呵呵，他们看到他们曾经来找过录取通知书的大院子里，三层高的小楼出口前，一根高高的杆子上，飘动着红旗，红旗下，挤拥着全县各乡镇前来入学的学生，有土里土气的农村学生，也有穿着鲜亮衣着的县城或小镇的学生。仨一团俩一伙的，叽叽喳喳，嘀嘀咕咕的，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