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开车送孩子上学。孩子哼着旋律问我：“‘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这是第几首歌？”我随即打开汽车音响，一首首播放、寻找。我问孩子：“你怎么突然想起这首歌？”她说，前天看油菜花归来的路上，她躺在后座，这首歌出现了，“梦中的眼睛”一下子走进了她的心里。

这是一部专门歌唱草原的碟片，我们找到第六首，还没有找到“天边”和“梦中的眼睛”，学校已经到了。女儿再三提醒我，你一定要继续播放，记得它是第几首，明天上学路上她要听。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听上一首旋律优美的歌，这种时间间隙里的心情沐浴，女儿在不自觉地享受着。对音乐的向往，让我们的生活短暂脱离疲乏和单调，借助旋律让情绪舒缓、宁静。而我对音乐的感知、沉醉，大多处于行车的路上。

我终于找到了女儿想听的歌。到了办公室，我“百度”了“天边，双星，梦中的眼睛”这几个关键词，原来这首歌歌名就叫《天边》，内蒙古歌手布仁巴雅尔演唱。我细细咀嚼着歌词，如一首优美的诗，在草原上伴着马头琴幽幽响起，声线如婉转的波痕，向天边蔓延。月亮升起来了，满天星斗陪伴着草原静美的夜。那梦中幽深的眼睛，正在星空下闪烁。晨雾初起，草原还在梦中，一夜的柔情，远去的背影，我们骑上时光的骏马，却追不回遥远的梦……

我在旋律的深情、优美中听出了感伤。我们生活在一个大时代，时代在推着我们前进，不断改变原本宁静的生活。我们在城市的繁华里，很难找到宁静的田园。至于那广袤的草原，更是躺在寂寞的北方，躺在声线柔和的歌谣里。

我喜欢草原的辽阔、宁静。没有工业化的喧嚣，暂时远离利益的滋扰，躺在天蓝草绿的怀抱里，看着遥远的地平线，跟着牛羊的脚步散步，闻着清新的草香花香；当夜幕降临，走向草原深处，凝望深邃的星空，放牧无疆的思绪，做一个从来没做过的梦，让诗意打开沉睡的心扉……去这样的草原，不必跟着团，不必急着看风景，提着行囊到草原上住几夜，每天看书、漫步、发呆，在太阳惊醒地平线的时候起床，在星星做梦的时候酣然入梦。

这是我理想化的草原。中国有许多草原，但能够让一个异乡人抵达的区域，也许早就被许多脚步践踏了，堕落为一片观光点。其实，我们需要一个宁静的地方驻守、生活，哪怕是短暂的拥抱，惟有心的融入，才能漫溢出最为美丽清澈的情感之泉，让行走的我们，有种“梦回故乡”的亲切。虽然，我们一直活在故乡这片土地上，但心绪并不安定。苏轼词云：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们灵魂深处的乡土，往往躺在天边，躺在遥远的梦里，躺在寂寞而快乐的童年。当故土沦落了这些记忆，我们往往在他乡的行走中，那蓦然的一瞥，就是梦回千里的震撼。

当我们习惯了繁华纷繁的生活，欲望的通道一打开，敏锐、丰富的内心就逐渐被遮蔽。现代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往往不知失落在何处。俗世生活，无法逃避，远方不是天堂。远方的梦，只开放在寂静的夜，和深情的音乐里。当我们打开夜色的窗，璀璨的灯光污染了凝望星空的梦想；当我们放眼天边，林立的建筑剪段了眺望的视线。我们需要一片旷野，以便日起日落时放眼观望地平线；我们需要一片安静的土地，不时凝望深邃的星空；我们更需要一个博大、睿智、纤细的心怀，装满一代代沉积下来的梦。

这几年，我不时对妻女说，我们去呼伦贝尔大草原，那里没有夏天，可以踩着青青的草，听马头琴，看星星，住在蒙古包里，做几天牧民……我在汽车内不时播放草原的歌，妻女逗趣：想草原了吧？慢慢地，孩子喜欢上了草原的歌，喜欢上我所描述的草原景象。但我一直未成行，我怕现实中的草原，早已不是梦中的模样。因为我去过其他草原，却找不到安静的感觉。

也许，惟有音乐声中的天边，才可寄寓漂泊的心。

                                        戈月 2013/3/20

【天边】
演唱:布仁巴雅尔

天边有一对双星
那是我梦中的眼睛
山中有一片晨雾
那是你昨夜的柔情
我要登上
登上山顶
去寻觅雾中的身影
我要跨上
跨上骏马
去追逐遥远的星星
星星

天边有一棵大树
那是我心中的绿萌
远方有一座高山
那是你博大的胸襟
我要树下
树下采拮
去编织美丽的憧憬
我要山下
山下放牧
去追寻你的足迹
足迹

我愿与你策马同行
奔驰在草原的深处
我愿与你展翅飞翔
遨游在蓝天的穹谷
穹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