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触摸生命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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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旭山动物园青涩生死告白素笔白描温柔自由傲慢残忍 |
分类: 那些书影人 |

先来讲一个从这本书里看到的故事吧。日本北海道旭山动物园有两条管理规矩,其一是对部分猛兽为保留其自然习性,会在隐蔽时段(避开游客参观时间)对其投喂“活饲料”(就是活家禽);其二是员工中的新人一般会从饲养温顺的动物或“活饲料”开始入门。
新来的女孩子,被安排去养兔子,她每日勤勉打扫笼舍,给每只兔子取了名字,指望某天这些兔子可以跟游客见面……直到接到通知她才知道,自己辛勤喂养的兔子竟然是专门投喂给猛兽的“活饲料”,无奈,只好哭哭啼啼把心爱的兔子送去了猛兽区……
当初为了凑单买来的《动物园的生死告白》,就是以这样的故事勾住了我的兴趣。
其实这本书的内容远没有标题这么宏伟,“生死告白”是翻译时为吸引读者硬掰的中式名字吧?日常化理解可以直译为:北海道旭山动物园员工的记事簿。
因为这本书就是一个动物园饲养员写的。他叫阿部弘士,是北海道人,一个普通市民家庭的孩子,没考上大学,但他热爱学习,对世界充满好奇心,在舅舅的钢铁厂里打工,也常常去图书馆看书,节假日就骑车到郊外去写生。有次他无意中看到一本自然书,然后就萌发了去动物园工作的心思,接着他就去了!
动物园的活,他干得津津有味,其实非常艰苦:每天清晨即起,
还得冒生命危险,大象太郎牙根发炎、心情烦躁,把饲养员给戳死了。动物园的工作氛围是粗砺的,管理员们用动物做菜剩下的白菜做味噌汤喝,在取暖的大火炉上烤土豆吃。午休时间,阿部正专心观棋呢,耳边突然飞过一把菜刀,呃,不是凶杀案,只是一个饲养员拿它砍墙角的老鼠而已……
这样一个既脏累又高风险的工作,阿部却乐此不疲。他爱每一个动物,悉心考虑它们的需求,但无论怎么尽心照顾它们,他郑重地说:“动物最有光芒的时刻,还是它越狱成功、逃出笼子重获自由的那一刻。”——不禁笑出声来,这个人太有趣了。
每个动物都不一样:猩猩最接近人类,常看到它们欣赏黄昏落日的背影,其他动物没有这个哲学家动作;水獭很调皮,会偷饲养员的钱包;大象的爱意比较内敛,在饲养员背后朝他扔雪球;西伯利亚狼约翰,在他的爱妻梨香死去后恹恹不振;但这只狼,一直硬撑着停滞在弥留状态,它是在等着长年照顾它的饲养员出差回来,那个饲养员一回到动物园就赶去看这只狼:“约翰,你还好么?”狼看到了想念的人,心意已了,很快死去……
阿部弘士解剖过大象,追捕过逃跑的猴子,被发狂的海雕攻击过,也因为疏忽让一只陆龟饿死……为什么要有动物园?该怎么面对死亡?该如何让生命发光发亮?这是他几乎每天都会思考的问题。这本书,用简单的、十来岁孩子都能看懂的浅显文字,阐释了死亡、自由、爱这样深邃的生命主题,许久不见这样朴素的文字,顺畅而不煽情,这些动物的温柔自由和傲慢残忍,都那么可爱。
阿布弘士谈起自己:“我喜欢呆在有动物的环境里,我喜欢触摸生命时的感觉”。——我呢,喜欢看非作家写的书,看他去素笔白描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就像如今的人们青睐原始粗糙无添加的食料一样。想起自己最近的一次去动物园,已经是20年前带儿子去上海野生动物园了,全程坐在车里,看外面的各种动物,儿子自然是全程兴高采烈,但忽然转头问我:“老虎狮子看我们,和我们看它们,是一样的吧?”
在等待航班的漫长夜晚读完这本小小的书,后记里,作者说他61岁了,可书里的那个人物总像只有三十岁的面容,偶尔还有初入动物园的青涩。同样读过此书的同事笑道:感觉要为了旭川动物,再去一次日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