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浪漫的事
(2013-03-01 13: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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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人间喜剧浪漫巴黎平民style奥斯卡 |
分类: 那些书影人 |
昨天晚上,我去看新版的电影《悲惨世界》,兴兴头头走到电影院却被告知:满座了,没有票了。咦?真是罕见的情况。分析原因,是名著加上强大卡司的吸引力?是同名歌剧珠玉在前赚得了人气?还是奥斯卡(安妮海瑟薇凭此片得了女配角奖)拉高了大家的期待?——嗯,可能这些因素都有吧。
扫兴而归,思绪一时还在这上头转悠,顺着《悲惨世界》,想起雨果,想起巴尔扎克,也想起巴黎。
巴黎这个城市,顶着浪漫之都的桂冠,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世人以艳羡的目光仔细扫视发掘过了——今天你若去巴黎,依然是走在19世纪铺建的著名的碎石大道上,大道的沿线,点缀着协和广场、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这条大道上,走过了波德莱尔,居里夫人,毕加索,乔伊斯,可可夏奈尔……
经常听到人讨论:巴黎真的很浪漫吗?每到此时,我的大脑就会出现两秒钟的空白。美丽?当然;时尚?没错;但是,浪漫,这个字眼太强调个体的感受了——在塞纳河畔接过情人送的玫瑰是浪漫,焉知村里的小芳被心仪的男孩用脚踏车带去吃烤串时,心中涌动的不是浪漫?城市只是表象,外来的游客看见埃菲尔铁塔下拥吻的情侣会说,巴黎真的好浪漫!但天天在街角喷泉里洗脸的流浪汉,肯定不这么认为。
我想,与其说巴黎是座浪漫的城市,不如说,是巴黎人善于创造浪漫的事。
当年去巴黎时,因为雨果故居就在市中心孚日广场,离我们住的国际艺术城较近,第二天就去朝拜了。寓所外表古老,是17世纪的皇家府邸,内里全是镶金镀银豪华典雅的布置,记得有一间屋子全用中国家具装饰,紫檀太师椅,瓷盘瓷瓶,浓烈的东方情调。作家的手稿也有展出,书册装帧金碧辉煌。雨果真是个浪漫奇才,他身为贵族,却同情劳苦大众,自己像工匠般热爱劳动,《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海上劳工》《笑面人》等煌煌巨著,都在为摧毁那个荒谬的“悲惨世界”而奔走呼号,这人活得太光辉灿烂了,令人不得不钦佩崇仰。
而同为文豪的巴尔扎克就完全不同,他的故居一眼望去就是平民Style ,在一条街快到尽头的斜坡处,推开门就陡然下坡,花园里草木杂陈,埃菲尔铁塔的雄姿映入眼帘——他住的时候还没有铁塔,那时这里是乡下。投资失败加上随意挥霍,巴尔扎克负债累累,最困难的时候,他每天只能吃干面包喝白开水,就餐时,便在桌子上画一只只盘子,上面写着“香肠”“奶酪”“牛排”等字样,然后在想象的欢乐中狼吞虎咽。他的书房也保存得很完整,书桌,鹅毛笔墨水瓶,拿破仑雕像,还有那把银咖啡壶,陪伴了他所有疯狂玩命的写作时间,他51岁的生命,有91部作品,集合成蔚为大观的“人间喜剧”。
因为境遇悬殊造成的不理解,巴尔扎克曾经非常粗暴地对待过雨果,但他们后来成为伟大的朋友。雨果在他的葬礼上说:“他的一生短促而饱满,他的作品比岁月还多。”——作品比岁月还多,比喻很奇怪,有点不合逻辑,但细想之下,却深意无边。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巴尔扎克故居里,有一位满头白发的管理员,问他,巴黎人如今还纪念巴尔扎克吗?他连连点头,当然,我们喜欢他的书。他还说,1999年5月20日,是巴尔扎克200周年诞辰纪念日,巴黎市民纷纷妆扮成《人间喜剧》里五花八门的人物:高老头、伏脱冷、欧也妮、葛朗台、邦斯舅舅、搅水女人、贝姨、交际花艾丝苔、青年诗人吕西安、银行家钮沁根……数千“神魔鬼怪、英雄豪杰”浩浩荡荡,从香榭丽舍大街出发,在初夏的阳光下唱着舞着,一直走到他的故居来——他们以这种方式,致敬和纪念这位伟大的作家。
啊,这真是我在浪漫之都巴黎,听说过的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