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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的书房梦

冰河

小时候，我上高中的堂哥有一间自己的书屋，一桌一椅一床一油灯再摆两架书，周末或假期他就在里面悠游自在的读书。我非常羡慕，渴望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间属于自己的书房。

其实，堂哥的书房就是在院落西墙上用泥巴堆砌起来的一间小土屋而已，狭小阴暗潮湿，很像归有光《项脊轩志》里的南阁子：“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只不过归有光的是“北向”而堂哥的是“东向”而已，但“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的精神遨游之乐却是一致的。但此时对于只能解决温饱的我来说，拥有书房，无疑是我此时最奢侈的梦想。

1987年我考上学走进了所谓的大城市——菏泽（地级市），在市里一次文学沙龙上认识了文友董磊。一次周末，几个文友到他家小聚，看到他宽绰的院落、大大的独立书房整齐地排满了一壁书，让我很是羡慕。这也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看到拥有如此多好书的读书人！但此时的我，家里只有一个爷爷做木工盛器具用过的破旧的木箱来存放我的书籍，书房，仍是很遥远的梦想。

毕业后我分配到一所乡镇中学教书，分到了一间宿舍。于是，我就在墙角楔几颗钉子，放块木板，做成了一个简易书架，上面摆放一些书籍，工作之余或坐在书桌旁或仰躺在床上翻阅自己喜爱的书籍，内心很是惬意——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了，尽管仍不是独立的书房。学生们有时来我房间，在我书架边恋恋不舍地游走，从他们眼里我看出当年我看文友董磊书房时一样的眼神，心里也颇有些自得。

1994年我到省教育学院脱产进修期间，有几次随朋友张杰去刘烨园（注①）老师家，看到他书房里一架架整齐的书籍、老板椅大书桌，真气派，毕竟是省城大作家！之后又去了张炜（注②）老师家，他书房里铺着地毯，书房三面墙壁整整齐齐摆满了书，更是羡慕不已！而我，先是学生后是老师再是学生，除了老家和单位的房子，没有一个自己真正的家，书房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虽然结了婚，进了城，但我和妻子只能在城里租房住，因为书多就先买了一个书橱，把书籍统统放进了书橱和写字台里。书籍继续增多，就又买了个书橱，两个书橱也颇装点了自己的房间，为家里增加了文化气息。但书房，仍是个遥远的梦想！

2002年，我离开公办学校开始了“流浪生活”，游走在几个大城市之间，虽然也买书，虽然有房子住，但只能是单位提供的单人宿舍或夫妻宿舍，住家生活绰绰有余，但书房只能是开辟出一角兼用——亦住亦读。

2006年，我终于买了自己的房子，而且是140平方的大房子，装修时我要求：三个卧室都要有书桌、书架！确实三个卧室都有了书桌和书架，但女儿一个卧室、儿子一个卧室、我和妻子一个卧室，我仍然没有独立的书房。每当谈起我们的房子我就不止一次说：“如果房间再稍小些，给我挤出一间书房多好啊！”妻子劝导说：“你一年在家只住个把月，要书房干嘛！等回来常住了，我们的卧室可以夹开给你挤出个书房，大阳台上也可以给你开辟出一个书房的。放心，面包会有的！”

  是的，我每年在家只住15—45天，整个房子每年都是空闲着，我还要书房干嘛！再说，近几年自己也确实很少读书（除教学用书外），买书就更少了，一台电脑随身带，上网查查资料、看看新闻、读读文章、写写博客，书房好像真的无用了。而且，当今社会已经堕落成金钱至上、人心思钱、一切向钱看，评价一个人也不是你拥有多少书、有多大学问，而是看你有多少钱，“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蜕变为“腰里有钱还怕啥”。读书好像也真的无用了，那谁还要书房呢！

唉，一个自幼喜欢读书、渴盼书房的读书人最后却几乎不读书了，我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悲哀！但我确实仍渴望拥有一间独立的书房——当阳光洒进来，我坐拥书城，泡杯茶，房间里氤氲着温馨的气息，随手抽出本自己喜欢的书籍，摩挲着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页，惬意的阅读；累了，到阳台上给一盆盆花草浇浇水、捉捉虫、施施肥、谈谈心。夜幕降临，我扭亮灯盏，铺开稿纸，写写喜怒哀乐的文字……

可我知道，尽管我现在有了这样的经济实力，却没有了这样的读书环境和心境。那么，我即使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整洁大书房、买满了诸多崭新的书籍，布置了奢华气派的装饰，这对于我还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如此，还不如我在心底保留自己那个永远的书房梦，让那个曾经孜孜苦读的学子永远保持一种对书的尊重和敬畏！

我的永远的书房梦啊！

（压题照片就是我在卧室一角开辟出来的读书处）

     注①：刘烨园， 中国现代作家，《山东文学》编审，专业作家。山东省作家协会第五届理事，山东散文学会副会长。 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散文随笔集《忆简》、《途中的根》、《栈一冬的片断》、《领地》、《中年的地址》、《精神收藏》、《旧课本》等。

    注②：张炜，中国作协主席团成员，山东省作协主席。 出版有《张炜作品精选》（1-5卷）、《张炜文集》（1-6卷）、《张炜文库》（1-10卷）等作品。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 等１２部。 另外还有散文文论及诗歌作品三百余万字。作品在海内外获奖三十余次，被译为英、法、日、韩等多种文字，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出版外文本和繁体字单行本三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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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书房委屈在卧室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