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点事之打糍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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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糍粑过大年 |
分类: 那点旧事 |
打糍粑应该是过年的一场重头戏,至少在江北农村如此。当然,这说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糍粑,一种用糯米饭或糯米粉(平哥家乡用的是糯米饭)加工而成的饼状食品,也有方形的,还有条状的。名称也不尽相同,有的地方称作“年糕”。顾名思义,年糕,不就是过年享用的“糕点”吗?而糍粑的命名则侧重这种食品的属性。因为其原料是糯米饭或糯米粉,所以它很有粘性,方言叫做“糍”。如果要给这糍粑写一广告文案,“香糯可口”这个词语必不可少。自己甚至觉得香糯可口这词语似乎是给糍粑量身定做的。三十多年前,人们认为糍粑是无上的美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糍粑是一种不太容易消化的食物,早餐食过几块糍粑,一天没有饥饿感。如果说,没有饥饿感是一最低层次的要求,那么,味觉的快感则属于一种高等级的享受了。而糍粑能够同时满足这形而下和形而上的感受。所以,夸张点讲,在一个填不饱肚子的年代,这糍粑简直就是一种神圣的食物了,当然也是一种很奢侈的食品。毕竟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偶尔享受一点点。
平哥所在的江北农村,年关将近,每个村子都得花两三天(具体时间应视村子大小而定)时间打糍粑。在童年的记忆里,那算得上是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了。在淘米、浸米之初,小平哥就咽着口水期盼那轰轰烈烈活动的开始。说其“轰轰烈烈”,听似夸张,其实不然。不信你看:将淘、浸过的糯米倒入一木甑,然后,干柴烈火一通猛烧。那柴,是半年前早已预备好了的松木劈柴,劈好堆放在屋檐下或阁楼上,风干透,现在投放到灶膛里,名副其实的干柴烈火,“哔哔啪啪”地爆燃着,劈柴里的松油助着火势,异常猛烈。木甑上起初是水汽氤氲,不一会,那蒸汽变直了,并发出“呼呼”的声响。于是,糯米饭的甜香和着松节油的清香在小村弥散开来。记忆中,那就是过年的味道之一。接下来的一幕更是火爆,但见两个精壮的小伙子抬着热气腾腾的木甑,在房中间一石臼上颠覆过来,将刚蒸熟的糯米饭倒入石臼之中,汽雾中,四五个壮汉围着石臼,用各自手中一根两米来长的木棒迅猛地捣着石臼中的糯米饭——他们必须在糯米饭冷却前将其捣成糊状,因为一旦米饭冷了,便不易捣碎,而糍粑的口感据说与糯米饭捣碎的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说,米饭捣得越碎,那么糍粑便越甜糯可口。一两分钟后,这几个汉子将木棒插入石臼的“半成品”中围着石臼绕圈,随着“一二三”一声喊,臼中的糊状物反转过来,然后接着捣,如此再三。其实,儿时的自己对这工序并不关心,自己关心的是能否抓到一把刚出甑的热乎乎的糯米饭。清楚地记得,同村小伙伴二胖和小七每次都能成功地“抢”到一大把糯米饭。孩子们在米饭刚倒入石臼的时候,钻过那几个壮汉的腿间,从雨点般落下的木棒的空隙中伸手从石臼里抓一把糯米饭的举动似乎得到了大人的默许。然而,平哥的敏感、胆小和优柔寡断应该是小时候就表现出来了——自己从未“抢”到过一把糯米饭,关键是连行动都没有过,只是站在一旁“思考”,自己担心大人呵斥,又担心那伸出去抓饭的手会被木棒击中……当二胖和小七鼓着腮帮子夸张地咀嚼的时候,自己盯着他们嘴角沾着的饭粒为自己的多虑后悔不已,但下一个回合,自己依旧只是心动而没有行动。接下来,大人们将捣碎了的米饭掀到一木板上,一撸着袖子的年长者先是将这捣碎的糯米饭分成许多大小一致的团,然后一一将其按到一外方内圆的木制模板里,拍实,拍平,再然后反扣过来,于是一块糍粑便诞生了。那模板上刻有图案和文字,文字大概也就是“福禄寿喜”之类的字眼吧,记得不很清楚。如果糍粑要分正反面的话,那么有图案、文字的一面也就是正面了。刚诞生的糍粑还很软,需要等上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变硬。村民将家里的门板卸下来,把一块块糍粑摊在门板上抬回家。当此时,糍粑的制作便算完成了。
那时,差不多家家户户过年都要打糍粑,但正真自己享用的恐怕不多。那这打出的糍粑又有何用途?用途主要有二:一是正月里招待客人,正月里,家里来了拜年的客人,寒暄几句坐下后不久,主人便要端上来一碗面食,名曰“烧汤”,而这碗面食的主料通常就是煎得外焦内柔,用肉汤泡了的几块糍粑,江北农村很多地方那时都有这个习俗;二是用其作为走亲串友的礼物,正月十五前,用一红布包袱包起一块糍粑斜挂肩上,去亲戚家拜年去,这块糍粑近似于现在一提酒一条烟一盒点心。
时过境迁。前些年过年回村,问及打糍粑的事,村民说,现在谁还搞这个,麻烦死了,要吃,拿几个钱去超市买就是了。不错,超市一年四季都有糍粑卖,自己也买过,但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吃不出小时候的那种味道。其实,要自己说出现在糍粑的味道与过去有何不同,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固执地认为童年时候的糍粑比现在更香糯,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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