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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舅娘

(2009-02-01 18: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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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父亲

舅娘

表兄

过年

情感

分类: 私人记忆

胖舅娘

舅娘

 

  便舅娘读到这篇文章的话,我想,她也应该不会在意我称她为“胖舅娘”的。原因便是,她的确是胖,以至于她的身材,她的脸,甚至她的嘴、鼻子和眼睛给人的感觉都是圆圆的。我总不能称她“圆舅娘”吧。当然她不会在意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舅舅。因为我是妈妈的儿子,妈妈是舅舅的妹妹。不错,我小时便是用这种方式去解读那些抽象的称呼。

  但我没有见过我的舅舅。据说舅舅是在我出生的头一年病逝的。他留下了舅娘和一个表姐八个表哥。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中国还没有计划生育政策,所以说舅舅并没有违反现在的“基本国策”。最早认识表姐表哥是在一张相片上。他们整齐、参差地站着。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毛病。实际情况是他们整齐地站成两排,而又因为个头高低不一,所以显得参差不齐。中间没有舅舅,也不见舅娘,因而这张照片算不得全家福。舅舅走的时候应该是四十来岁。这可谓因英年早逝。解放前,舅舅在一个戏园子里做事,解放后在一家电影院干类似于经理的差事。当然这些都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确凿。当然也无关乎“胖舅娘”之胖。

 

  最早见着“车站路天声街余寿里30(或31号)”这几个字,是在一个信封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第一次见着这信封时,我还不识字,或说只认得有限的几个字。当然,即便我认得字,我也不可能读到这封信,因为父母看过它之后,母亲便将它撕得粉粹。这封信是舅娘写来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见过后来所见到的“胖舅娘”,所以在“舅娘”前我不能冠以“胖”。当然,这信只可能是舅娘写的,因为其时舅舅已经不在了。其时,父母刚来到农村。后来,据父亲讲,舅娘的这封信里有一句话触怒了母亲。那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到农村好好改造”。原意大抵如此,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字句里确实有“改造”一词。想当年,父母以莫须有的罪名下放农村,已是屈辱至极,此时竟得不到亲人(没有了娘家唯一的亲人哥哥,母亲理所当然地把娘家的嫂嫂视作亲人)的同情、安慰,还说什么“好好改造”。这无异于落井下石。可以推想,当时母亲心中这娘家的嫂嫂简直比仇人还要仇。可以肯定,母亲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后来,当然直至现在,我一直认为这件事应该是一个误会。我猜想,舅娘的意思可能是要说诸如“既来之则安之”之类的话,当然这是安慰;或者是调侃,你说是“反动的知识权威”也好,是“知识越多越反动”也罢,那就“好好改造”呗。当然,也有这种可能——用这封信来划清阶级界线。的确,在那场人性浩劫的灾难中,确有手足甚至骨肉之间反目成仇的悲剧上演。但从舅娘后来的二封信来看,这种可能应该排除掉。

  母亲的永远离去理应告诉她娘家。所以,70年父亲向原本已经“断交”的舅娘去了一封信。不久便接到舅娘的回信。尽管那时我已上小学一年级了,但读懂一封信应该是有一定的困难。但我想舅娘的那封信无外乎是些安慰的话。父亲告诉我,舅娘邀请我们去她那儿过春节。这几句话我能看懂,而且我反复看过,它在信的结尾处。但这年春节父亲终究没有带我去舅娘家。我那时是多么希望父亲带我去舅娘家啊!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与其说是想见到这从未谋面的舅娘,倒不如说是想去舅娘所在的那个大城市,因为听说那个城市里有一个关着动物的园子,园子里有狮子、老虎,甚至还有蟒蛇。

  第二年春节的前夕,父亲又收到了舅娘的信,舅娘仍是邀请父亲带外甥去她那儿过年。不知父亲是否思考再三,总之,这次我的愿望实现了!

  是如何为此行作了一个星期的准备,是如何起了一个大早走了十多里路赶往小镇的车站,又是如何在一辆覆有雨蓬的卡车上盼完二圆七毛钱的旅程,按下不表了。单说来到这座省会城市,找到车站路天声街余寿里30(或31号)见到舅娘时的记忆。

  父亲让我给面前这个中年妇人喊“舅娘”——我是惊叹:真胖!真圆!当然是在心里。“舅娘好!”我抬头看到胖舅娘圆圆的眼睛盯着我,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到慈祥,怜悯,或许还应该有悲叹。因为她应该从这外甥的脸上发现些许熟悉的影子以及联想到一些辛酸的事情。片刻,胖舅娘开口了:“是平子!伢们不错!”后来发现胖舅娘的“伢们”是经常挂在嘴边。现在想来,胖舅娘的“伢们”之所以没有单复数之区别,其原因恐怕就在于我那一大堆的表姊表兄。试想一个一个的喊来,那是多么的费时费力呀。

  说是来舅娘家过年,其实,父子俩呆在舅娘家的时间并不多。印象中,舅娘家用的是一个公共的厨房(那时大城市百姓几户人家共一个厨房是常见的),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因为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周围,室里的空间便所剩无几了。那时一直有一个没有提出的疑问:我的那群表姊表兄晚上睡哪儿呢?当然,父亲和我被舅娘安排在旅店睡觉。旅店过道里安放着一张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套,上面均印有红色“京汉旅社”的字样。原来胖舅娘在这家旅社做会计。而白天父亲带着我走访他的同学和同事,当然,其间带我去过“中山公园”。在动物园里终于见到了那些自己心仪已久的动物们。不过,老虎的表现很是让人失望,因为我在笼子外站多久,它便多久没有起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而蟒蛇则有一股腥臊味,很难闻的。惟有猴子们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大大小小的猴子面前,父亲纠正了我一直以来的错误认识——人是由猴子变成的。明白了人是由猿人进化而来的。猿只是有点像猴而已。即便知道了猴不是我们的祖先,但我仍是喜欢猴这东西。

  那年的春节一直是雨雪纷飞。不知不觉五天过去了。父子俩乘车返回。我当然是意犹未尽,依依不舍。记得当时我很希望父亲问我:“平子,想回家吗?”“不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至于原因嘛,就直说了:喜欢这儿的生活。当然还应该补充一句:也喜欢胖舅娘。然而,父亲没有问。在回家的汽车上,我发现父亲的脸色和天空一样阴沉。当时猜想,莫非父亲也不愿意回家?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一判断,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其实,这些天来父亲好象并不高兴。

  此后,父亲极少提到这件事。而我除了最初几天在小伙伴们面前描述所见到老虎、蟒蛇和猴,以及胖舅娘之胖的骄傲外,后来也慢慢地淡忘了这次行程。直到第三或是第四年,胖舅娘托人捎来一大包“点心”,那逐渐沉淀的记忆才被泛起。点心叫一种什么“酥”,油炸的,外面是一层白乎乎的糖。咬一口,又松又脆,很甜很甜。吃着这样的酥,胖舅娘在我儿时的脑海里又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了。

 

  真的,几十年后,多少次,在“天声街”那古香古色的门楼下经过,我的脚步是那样的犹豫。我不知道我那胖舅娘是否健在,不知道我那些表哥们是否记得我这位表弟。

 

  今天,无论我那胖舅娘是在天国还是在人间,在此,我要对她道一声深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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