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多情
赵孟頫子昂生在宋元相交的时代,他是宋太祖赵匡胤一脈之后,先世南渡而来,籍浙江吴兴。是中国史上少有的书画大家。
史传赵子昂发妻名管道昇,史称管夫人的,贤而能文。夫妻两人真是琴瑟和合,非常美满。
但子昂中年仍思纳妾,这原不怪他薄情,古之男子只要有些物质条件的,都可以有这一要求,除了悍婦,一般妻房都能容纳、亲长都能接受。因为传统道德从不谴责这种行为,而且在一定条件下(例如“无后”)纳妾被认为是天经地义之事。
因此如赵孟頫这样的世宦名家纳妾蓄姬常常是一种风雅之举。但他仍作词以调笑之语给管夫人曰:
我为学士,你做夫人。
岂不闻王学士有桃叶、桃根。
苏学士有朝云、暮云?
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无过分。
你年纪已过四旬,
只管占住玉堂春?
管夫人看了赵词,即作【我侬词】回赠之曰: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衿,死同一个槨。
管夫人所书实际上是一首流传吴地极广的民歌,精彩之极,朴实而委婉,感人至深,人皆乐诵,或许是管夫人记而录赠也未知。
看似答非所问,但据说赵孟頫读了管词后默然感怀,从此打消了纳妾之念,这不能不归之于文学之魅力,动人心扉,深厚而敏锐。
现代人盛赞管夫人温柔敦厚,贤惠明礼;而多谴责赵孟頫薄情轻佻、甚而丑陋,但就是每每说起桃叶、桃根辈;聊起朝云、暮云流,只觉王荆公风雅、苏东坡艳美,何有谴责之意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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