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头撞墙的人（外二篇）

郭 涛

以头撞墙的人，他既勇敢又怯懦，他看到了墙那么厚那么坚硬，他却要以头去撞

他走在哪里，他觉得头痛，处处有墙，时时有墙，他觉得他他也是一堵墙。有时在清醒的时候，发现他仍在做梦。

他像影子，像寂静，他是无语的，他知道墙不存在，也不需要他以头撞墙，他偏颇的想着，《野草》里的过客是他的伙伴，也是一个以头撞墙的人。那个人也是孤零零的。

以头撞墙的举动，无疑是疯狂的。好在他只是想想而已。他知道他的能力，从一堵墙旁边走过，墙的压力，墙的重力，都让他呼吸急促。

他不愿意想了，他躺下，惟愿这次不再做以头撞墙的梦了。此后，他会宽慰自己，那么多的人，都不愿以头撞墙，他怕被孤立，他也加入他们，无名的一群。他也成另一个他了。

2017年7月5日

母亲说

         看书弄啥哩，回家了就拿出来书看，也没有见你看出啥名堂。都是五十岁的人了，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袜子在箱子，裤子在立柜，皮鞋穿上就雨天也不换，整个人也懒。从不做饭，晚上睡的迟，早上不起来。一个人到了中年，还要人伺候。

多亏地征完了，多亏你吃公家饭，要是和村里的人一样打工，你早饿死了。要力气没有力气，寻活都没有人要。

写写写，诗歌能当饭吃？发了工资就买书，买的书也没见你本本都看。我要把那堆书卖了，当破烂卖钱。

看看身边的人，不看书，谁没有你有钱？谁家没有小车？工作几十年，写诗花了那个精力，钱挣不了，图个虚名，屁都不顶。

唉，不说了，快洗脸，你到单位都要迟到了。

2017年10月20日晨

你还看书吗？

       我记得是上世纪80年代初吧，在商县中心广场西北角丹江饭店东侧有个书亭，有一年的一个春天中午，我到那个书亭买书，我给售书员用手指着书柜上竖立的繁体字竖排的一本《古文观止》，让给我看一下。此时，立在我身右侧的一个教师模样的人，大约30岁上下，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水流，打领带，穿皮鞋，文质彬彬，戴眼镜。他鄙夷的看我，说：你还看书吗？我那天穿一双黄胶鞋，一条黄裤子，一件黄衣裳，显然他认为我是山里的放牛娃，不配看书。我当时觉得受到极大的侮辱和蔑视，心里发誓，我不仅要看书学习，而且要写书，写书就是让你这号知识分子读我研究我的书。这个印象和刺激太深了，几乎影响了我几十年。这件事也警醒我告诫我，文化人容易以文化资本去压迫人，文化人容易向上爬，骑在工农大众身上，显示所谓优越感，作威作福，甚至为虎作伥。我有些文化时，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像那个教师那样，用鄙视的目光去看下层人，去对待文化不如自己的人。

        我不知道那个老师模样的人，当时他说那句话出于什么动机，造成了少年的当时的我发愤要写作，并且一定要以他为镜子，不能像他那样，去嘲笑底层的人。那个老师模样的人当时显得自己多么优越。过去30年了，那个事情给我的印象却深，而且引发我对自己时刻反省，绝不做那个老师模样的人。

2017年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