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郭涛的几首诗
方英文
自习文至今,我一共写过三首歪诗,发表了一首,另两首早不知去向。我曾多次捶打自己的榆木脑袋:写一首诗吧,哪怕一句也好!可终究没写出来。看来,我不是写诗的料子,没这方面的才能。当郭涛几次请我就他的诗写点什么时,我均实言相告,不能担此大任,正如我们不能让男人谈生孩子的经验一样。但他继续缠我,我便笑说他这么做是“把屎拉进石缝里——给狗出难题”。后来,他又逼迫,就只好胡说几句了。
郭涛的诗,看上去是很浅显、很白话的,其实还都有些意思。比如《水》,写了一杯水,以及由此产生的联想,象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很宁静,很和谐,不由使我们想起水与世上万事万物的密切而融洽的关系;“许多的鸟儿临水照影/许多小草根须向水靠近/许多手伸向杯子”。另外一首《马》,照我的猜想,乃诗人的自写像也,写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躁动、郁闷;写诗如画马,常常写不出飘逸如马的诗,只组合出一堆似驴非驴的文字,“十一年前的春天”,是否指作者十一年前开始写第一首诗?或者第一次恋情?相比较而言,我很欣赏《孩子诞生在秋天》,这是一首好诗,一首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好诗,它简约地表达了一个新作父亲的人的自豪又安详的心境。在手法上,“孩子诞生在秋天”这一美好事件被反复咏叹、变调处理,因而读起来极富乐律感。
郭涛是商州新派诗人的积极分子之一。这派诗人的共同特点是:爱读书,特别爱读新潮的、西方的哲学书,什么尼采、萨特、柏格森、马斯洛之流。这拓宽了他们的思路,开放了他们的视角,写起诗来显得才华泛滥、激情涌泻;但恕我直言,由于缺乏传统诗风薰染,由于过分陶醉于自我情绪渲泻,因而写出的作品难免不晦涩。可见,诗还是要“言志”的,言不了大志,可言小志,至少,首先是要读者接受。
在如今这年头,写作被认为是傻瓜的事业,写诗尤其是最傻。写诗不能带来什么功利,就是发表也很困难,因为据我所知,我们的报刊杂志,向来把诗当作填空补白之用的,有点类似政治上的“第三梯队”。但我们曾是一个以诗驰誉全人类的伟大民族,我们的生活中不能、也不应该没有诗人和诗的读者。不能不令人钦佩了。写诗虽然寂寞,但至少对写诗者本身来说,从这个意义上说,郭涛多年坚持写诗,却是一种很好的陶冶。比如郭涛,由于一直爱诗写诗,所以始终保持着儿童的天真,多年过去了还不“成熟”,而跟“成熟”的人打交道,你是不是很费脑筋呢?
1993.4.2夜草
(原载1993年6月25日《商洛金融报》,
收入郭涛诗文集《歌唱》(1999年版)、郭涛文学创作资料汇辑《在阳光中静立》(201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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