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罗郎罗

挑起扁担郎郎采光采上山岗罗郎罗

手里拿把罗嘞开山斧罗郎罗

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罗郎罗

悬岩陡坎罗嘞不稀罕罗郎罗

唱起歌儿郎郎采光采忙砍柴罗郎罗

走了一山罗嘞又一山罗郎罗这山去了

郎郎采光采那山来罗郎罗

只要我们罗嘞多勤快罗郎罗

不愁吃来郎郎采光采不愁穿罗郎罗

 

    不知道为啥，这几天只要早上薄雾散尽，太阳大开，看着酒农们背着采葡萄的背篓，在山坡上忙活，我就会想起小时候唱过的这首四川民歌。

 

    吐鲁蕃的葡萄熟了，我们摩泽尔的葡萄也熟了。从我的窗外望去，远去岳麓山下，几千亩葡萄绘成一幅巨型的油画，向我摊开它们的绿鹅黄深棕和亮紫，炫人眼目。密密麻麻的葡萄树，枝叶接青叠翠，藤蔓纠结蜿蜒。

 

    这两天正是我们小镇酒农摘葡萄的时候。南欧那些暖和的葡萄酒产区，像西班牙和意大利，酒农采收葡萄一般都在8月底，9月初。而我们德国摩泽尔产区，现在这时候十月中，才是收获的季节。因为我们这里气候凉爽，种的多是晚熟的雷司令葡萄，他们通常在九月下旬到十一月下旬，最常见是十月下旬成熟，有时甚至十二月也能采摘到晚熟的雷司令。

 

    今年总体收成不错。夏天天气好，白天温度较高，晚上凉爽，这样葡萄质量高，酿成后让各个等级的酒更富香气和水果风味。但是由于今年葡萄树开花的时间在六月初，那时天气太凉，这样葡萄结果率略低，产量减少，而且今年冬天遇到罕有的霜冻天，也造成产量降低。这是个量低质高的年份。

 

    酒庄各家靠经验自己判断何时采摘，这个时机是决定葡萄质量的非常重要的因素，主要看气候，葡萄生长情况，病虫害情况等等。另外还要尽可能晚地采摘葡萄，使葡萄能够最大程度地成熟。有时也是跟老天赌运气，本来想在地里再放几天，不料几场大雨，即令葡萄花容失色。有些酒农或许会对同一葡萄园的葡萄在枝上就进行挑选，分批采摘，以酿造不同等级的葡萄酒，但是这种筛选，需要很有经验的熟手，不是一般雇工可以完成，自然还要额外开销。 

 

    我们这里多是陡坡，在这些陡坡葡萄园里，只能靠手工操作，葡萄园工作艰苦、辛劳，这一点从罗马人到现在一直如此。全年地里活都得小心、仔细，从修枝、除草到葡萄采摘大部分农活还是手工完成。为了使葡萄果实结得好，酒农得一直给葡萄树修枝，除去过多吸收养分的枝蔓，还把葡萄树的藤弯成传统的心脏形状，好让树的枝蔓依此生长，以使葡萄果实最大程度地吸取养分。此外还要把每棵葡萄树加固在八英尺木桩上，把冬天雨水冲蚀掉的板岩土重新填埋。

 

    摘葡萄也都是手工采摘，用传统背篓从葡萄园背下山，这样果实完好。现在唯一跟机械沾边的就是有些农户在葡萄园里安装了滑车，这样采摘好的葡萄可以靠机械牵引拉到坡上。有些人家投资了固定的轨道，有些人家则用拖拉机安装钢索，临时牵引。

 

    辛苦了一年，这丰收时节，是酒农们最忙碌，却也最兴奋的时刻。一旦开始采摘，就要抢时间把各个葡萄园的葡萄摘下来，还要立刻运去酒窖压榨，这段时间，工作都是24小时连轴转。小镇的街上，也就多了一道风景线：拖拉机运着葡萄满街跑。

 

    去年我也帮忙参加了家族葡萄园的采摘。博文提头那张照片，就是那时拍的。我们这里劳动力短缺，农忙时，采摘葡萄的短工多是东欧国家来的，比如波兰、俄罗斯、乌克兰等地。他们往往是亲朋好友一大帮结伴而来。像候鸟，每年定时飞来这里，他们跟各个酒庄都有长期合作关系，除去支付工酬，按照法律，酒庄也要给他们购买规定的保险。好些人是欧洲农田的飞行短工，葡萄熟了，来德国，荷兰豆熟了，去荷兰。其中有好些还是妇女。俗话说，男女搭班，干活不累，妇女们大声唠嗑，和男人们打情骂俏，辛苦的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

 

    电影里吐鲁番的姑娘摘葡萄，喜气洋洋。可是城里来的我，从小没干惯农活，摘了两个小时，我就想逃。站在陡坡里既要保持姿势，还要上下挪动，那个累。我回头看看我公公，一个75岁的老人，手里不停忙活，还要捎带调整劳力安排，可是他笑得那个自然，那个灿烂。嗯，农民对土地永远爱得深沉。

 

    今个儿天气大好，我背上照相机，去山上葡萄园采风。这不正好碰见我先生的堂兄卡尔。山上尽是忙碌的人们，我这等游手好闲的样子，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我：“干啥呢？”。我答出来拍照，他还以为我买了新相机手痒，却不知我有个“博”。

 

    这是他家伙计把收好的葡萄装上拖拉机。精耕细作吧，这么小一格格，像水果店卖葡萄。 

 

   

   散装的游客们跟卡尔拉呱（拿箱子的）。这帮人一路跟各家酒农唠嗑，收成、天气、价钱，瞎聊。 

 

 

每家葡萄园都竖个地标。            这幅，我贴地拍得。

  

 

 

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甜甜地跟我打招呼。他叫斯万，小学二年级，学校正在放秋假，他跟着爸爸来地里玩。

 

 

一个很有知识分子气质的酒农正跟着一车葡萄被拖拉机牵引从坡下上来。

   

 

 

又是个帮家里干活的男孩，他边摘葡萄，边把随身听放得震天响，不时随着音乐节奏，摆动身子。

 

 

站在山坡上，俯瞰我的小镇。

 

    葡萄园里葡萄的质量极大程度上决定了葡萄酒的质量。如果葡萄质量好，那么酿成好酒的机会就很高。如果葡萄质量差，酿酒师打死也变不出戏法，这点各行各业都如此。尽管葡萄树的长势会随着气候的变化而变化，但是葡萄酒的酿制毕竟是一门神奇、美妙的艺术，充满着想象力与创造力。一个优秀的酿酒师也有本事在坏年份，用质量平平的葡萄，酿出尚好的酒。这就像女儿家，化化妆，拍婚纱，总归要亮堂很多，不过终究拼不过那天生丽质的范冰冰啊。

 

    现在领你到我们自家葡萄园去看看。

 

左面红色房子是我家。我们真的住在葡萄园里哦，有时野鹿会光顾。 

 

 

七八口人一齐动手摘葡萄。

 

  

这是两朵姐妹花中学生卡琳和优利亚，我先生的本家侄女。

 

 

就是拿这样的剪刀剪下葡萄串。 

 

 

妇女们也是丰收时节的主力。图中妇女叫阿达，是波兰移民，平日在小镇蛋糕店上班，农忙时来赚点零花钱。 

 

 

这是位从波兰特意过来帮忙的大婶。

 

 

我公公，一个很倔的老头，七十五了，可是一天不上山摸摸葡萄树，就难受。

 

 

    看，摘好的葡萄就是这样装在滑道车里运下山。这是帮工波兰人葛约克，他以前在波兰煤矿干，后来煤矿倒闭，下岗了，提前退休。他每年农忙时来我们这里数次打短工。平时他也去荷兰帮工，比如挖芦笋。我拍完照，就跟他挤这辆滑车下山了。

 

 

把葡萄倒入拖拉机。装满了就拉入酒窖去压榨。

 

    写完了，好想送你一串葡萄，只是朋友你太远。那来一首诗？吟咏葡萄的诗作词篇也不算很少，唐代诗人：王翰、刘禹锡，以及苏辙、杨万里、欧阳玄、洪希文等历代文人都有赞赏葡萄的诗句。但我觉得名气不大的唐诗人唐彦谦一首绝句《葡萄》最具韵味。写在下面：

 

    金谷风露凉，绿珠醉初醒。
    珠帐夜不收，月明堕清影。

 

注：金谷园在河南省洛阳县，晋代大富豪石崇所建，美女绿珠是他的宠妾。全诗以绿珠为喻，咏叹赞美月明之夜葡萄清圆葡叶婆娑的动人情景，构思巧妙，想象清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