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日晚零点，我和我的女儿丁丁，还有编剧史航，演员于滨做客湖南卫视《零点锋云》，谈论校园暴力和丁丁的书《小牲口》。

初中毕业等待上高中的那个暑假，丁丁开始写关于初中的回忆，她管那叫小说，还起了名字《呕吐》，她想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像垃圾一样呕吐出去，她写了三四万字拿给我看，它基本就是日记，信马游缰，很意识流，我读后感觉非常复杂，作为读者，我感觉惊喜，我看到丁丁在文学上的天赋和才华，她有对生活对细节先天敏锐和准确把握，和文字的美感灵动，我当时给丁丁写读后感：它贵在真实和自然，现在孩子很少敢写自己的，或者简单，或者虚伪，你真实，当然，真实要付出代价，也许就是呕吐的代价，虚伪可能会带来另一种东西。

但作为母亲，看到这样的东西，最大感受是沉重，然后是深深的内疚，《小牲口》出版时，出版社让我写一句话，我写的是：对我而言，看《小牲口》很难过，我们的孩子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经历残酷和互相伤害，丁丁写下这些，我知道她有多难，唯愿她成熟成长，那些小牲口不再啃噬她的伤口。

一些同行看了说，这话一看就知道是母亲写的，我无法客观评价《小牲口》，甚至在它即将出版之时，我都没办法完整看完它，因为我深深的内疚，因为在丁丁度过她最艰难青春期时，作为母亲，很多时候我是缺席的，我不知道她经历着怎样残酷和伤害。

在讨论校园暴力或者残酷青春时，人们经常会提到今天孩子的脆弱和易受伤害，好象在我们青春期时代，孩子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也会打架也会头破血流也会有阴谋与背叛，但仍是孩子似的，简单粗暴幼稚，轻而易举能够摆平，成人后也不会留下阴暗记忆；《小牲口》里的暴力却是另个样子，它触动人心的不是真实的打斗，恰是那种属于成人的心理上伤害。这是最恐怖的，他们是孩子，他们是小牲口，他们无法无天，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们伤害人的那些手段又是成人化的，而被伤害者假如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这种伤害可能是相当致命并影响一生的。

相当一部份人并不认同青春期的残酷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们认为孩子就是打大的，随性打架，敢爱敢恨正是青春体现，他们完全忽略了被伤害者内心感受，当他们肆意挥洒所谓青春荷尔蒙时候，却有可能践踏着另一些孩子宝贵的自尊。

《小牲口》出版家陈先生看过稿子后，第一感觉是无法入睡，感觉到恐怖，因为他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他的出版初衷也是希望“小牲口”现象引起人们重视；怎么能让我们的孩子，那些可能不那么优秀，不那么漂亮，不那么聪明的孩子，健康安全度过青春期，可能是很多家长忧心忡忡的。作为家长，我们可能把更多希望责任寄托在学校和老师身上，但作为一名高校教师，我深知大多数老师不可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每一个学生，孩子最直接的保护者还是家长，我无数次幻想，假如生活重新来过，我会更多地和丁丁交流，我会更细致倾听她内心声音，我会选择住地和学校，我会让她上一所超好学校，那里没有欺辱阴谋恶毒呕吐，就好象一个童话般名字“夏山学校”。

节目于14号（周日）晚零点在湖南卫视播出，敬请期待。

                                       2008-12-12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