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语言学的灵魂》后记
(2008-12-29 17:4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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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语言学序跋 |
《方法:语言学的灵魂》,朱晓农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后记
完成一部书稿后,有事没事总要写几句,像是分娩之后如释重负的呻吟。但是写这本书的后记却没那么轻松,所以担心别把个基调定得像是得了产后忧郁症,与全书积极的人生态度不般配。
书中好些内容是很久以前写就的。那时我年轻,恣意文字,‘批判现实主义’,但不忌世恨俗,所以不愤青。相反,那时觉得正面临第二个‘五四’,又一个近代启蒙潮,生逢其时就应该‘不辜负这伟大的时代’。于是,一个语言学书生,嶙峋肩头所能担的道义,便是从语言学出发,把他认为应该向学界传播的思想写出来,把他认为有必要肯定、有必要否定的方向、方法等根本性问题提出来。《虚实谈》《科学主义:中国语言学的必由之路》《古音学始末》等文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当时觉得非常有必要写一些那样内容的文章,并且乐观地预期,等到自己老了的时候,就不用为这样的问题苦恼了,因为再过二十年,早先提倡的方向方法应该已经‘深入人心’,大伙儿都记不得有过一个叫朱晓农的曾经筚路蓝缕。
但是我错了——教育不会一蹴而就。这些内容‘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只给少数人讲不行,要使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跟二十年前相比,重申这些内容的必要性似乎更为加强了。所以,本书的印行,不是为了纪念一个过去的时代,或重拾一段淡出的记忆,或抚慰一颗操劳的拳心,而是‘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我真的不希望‘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本书的一些章节曾招致不满多多。要我现在写,不知是否还有那冲劲儿。回想起来,当时有些前辈学者可能被无意地、间接地得罪了,感谢他们持续的宽容胸襟,惠允我弄斧到班门。而我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中从多彩的春天走进了金秋。
有些作者喜欢趁再版重印修改旧文,就像王力,像钱钟书,像巴金。他们有权这么做,打理自己的孩子不需要理由。赵元任不改旧稿,那要给点理由,他说不知是原书没什么大错,还是近年来学问没长进。本书基本上也一仍其旧,大概只在《虚实谈》个别地方加了几句,其实那也是很早以前就加在底稿上的,不是现在的修改。要说理由嘛,那是因为一方面我还没觉得已经老当益壮得要来表明能与时俱进,另一方面也不敢为索隐考据癖们增加工作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大好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