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510寝室前,我迟疑了一下,想像着五个不同造型的女孩子等待着我去检验、去挑选、去认命一个跟我形影不离的闺蜜,实乃人生快事。这是我的理想,即刻就被屋里绿莹莹的人影秒杀了,寝室站着几个穿军装的大爷,用那种保家卫国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奇怪,我像是为了信仰搞自杀袭击的人么?!…到现在我都很规避军装人士,可能是那时候埋下的阴种。
“干嘛?!欺负平头老板姓咋着!”我心里想着,一边斜着眼把铺盖扔到靠窗右手边的下铺。这一侧有四个铺位,面向它们的话,我的位置在左下角。这个铺位陪伴我一年,上铺说梦话、右铺打呼噜、对角铺磨牙齿,一个没剩都让我赶上了。
对面还有2个铺位一上一下。我就知道军装大爷们跟对床下铺女孩是一家的,她就是传说中林妹妹&刁蛮公主的综合体,皮肤白净、梨花带雨,惹人垂怜,但必须高高在上。
“你好!我是范*……”她起身个我打招呼,我有点儿后悔保持站姿,因为她的海拔超过了1米7,以她习惯的俯视角度再次正面扫描我。
那天我一次次经受着打击,范MM之后寝室迎来了一名端着篮球的中性人、一名第二‘高峰’也超过了1米7、一名外地女生姓关她的脸型有点儿特殊。先来这5个人里面算上我有3个天津本地女生,范MM必须是美丽的苏杭女子,关MM是辽宁人。我们5个默契地赶走了各自家长,绿军装们是范MM的私家保镖么?有可能。总之,大爷们依依不舍的退了去,我们等待着最后一个神秘室友出现,她的行李早就放在我旁边的下铺紧邻门口,她会是个什么造型呢?
到此为止,这几个女孩子给我的感觉还是非常可爱,而且天津人占到了半数应该还算我的主场,我很快就掌握了这几位女嘉宾的基本资料。这时‘神秘人’出现了,她梳着一条粗粗的大辫子,辫成麻花放在右肩上,复古~绝对古典!除了她把我们寝室的身高平均到一个正常高度以外,她无视了室内几双流淌着好奇的眼睛。收拾一番之后,大辫子姑娘毅然决然且有板有眼地在父母双亲的鼓励下朗读起一本东西,那本东西我们人手一份,范MM拿来垫了床脚——《大学生行为准则》……
当晚,忘了谁出的馊主意,先给每人取个昵称,我当时闹心坏了~
范MM异常开朗,可能是由于自恋的缘故,她认为凡人没有理由拒绝她,
“就叫我蓉儿吧……”好吧蓉儿,还不算很恶心。
“我叫卓儿……”关MM气死黄鹂鸟的美妙嗓音从上铺飘了下来。我当时没意识到她往后的厉害之处,要是俺们上大学那个年代网络跟现在一样发达,那‘芙蓉姥姥’想在关MM存在的情况下出名简直是异想天开!
“因为我叫曹**,ABB式的名字,所以你们可以叫我双儿……”刚看完《鹿鼎记》,双儿的形象暂时有点儿难以尘埃落定,不过她自己的解释倒说得通,好吧那就双儿好了。
完后大辫子姑娘好像是把《准则》吃透了,她合起书,端端正正的告诉我们叫她‘阿蒙’。其实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种站姿和流盼生辉的表情典型的中学生演讲,非常官方,非常程式化。后来我才知道,她可能从她们那疙瘩一路走来都当着学生干部,所以习惯了在公众场合保持领袖尊严。后来她成了我们99级**专业的班长,没有一个人表示惊讶,也没有一个竞争对手。因为班干部选举最激烈的角逐出现在‘体育委员’这个职位上。第一集我就说了,我这辈子的遗憾是从来没有整过队,小学时候我就把体育委员的飒爽英姿换成我自己的脑袋一遍一遍的重温。到了大学,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幼稚地认为至少几位‘亲爱的’室友会支持我。一天,我向她们诉说了参选体育委员的志向,然后全宿舍都笑了!
“我说云儿…”呃~听到这个称呼我很烦躁。这是范MM赐给我的昵称,也是我在这个寝室受到的第一个心理创伤。
说话的是我上铺的冯MM,她很有个性,拒绝使用任何昵称,我要有她一半的矜持就好了。她完整的话是这样的,“我说云儿,这次你别跟我争行么?”
“我跟你争嘛了?”
“体育委员!”我*,又是体育委员!苍天啊,当体育委员怎么比见你一面还难!
她话还没完,“云儿,你这种造型一定是多才多艺的,我看过你入学材料,你参加过中学舞蹈队…”
我不愿意解释那段往事,因为我已经选择性遗忘。
这时,双儿也开始发表看法,
“哎!我说云儿,你就别跟冯MM争了……”她手指尖上转着的篮球有个黑斑跟青藏高原的转经筒似的。
“为嘛?”
我等待着一个坚实的理由。双儿含蓄的笑了,结果没让我失望,
“因为冯MM是我们高中校队的篮球队长…”510第一次沉浸在笑声的海洋,只有大辫子‘阿蒙’保持着领导者的稳重深表同情地望着我。然后,我也笑了,她实在是太能装了,哈哈哈!
‘体育委员’的篇章从此不要再提!
还记得‘瘦竹竿’么?他最早是范MM-蓉儿的粉丝。开学不到一个礼拜蓉儿娇弱的玉体就抱恙了,随后的日子我们寝室总是鲜花不断、瓜果飘香,蓉儿最爱的毛绒玩具堆得到处都是。作为标杆式美女,要高度有高度、要围度有围度,短短时间内大学男生们像刚刚脱缰的牲口因为爱慕蓉儿的美貌冲到我们寝室看望她,‘蓉妹妹’
…‘蓉儿’…令人发颤的呼声不绝于耳。
肤浅!是我对‘瘦竹竿’为代表的牲口们的统一评价。
在蓉儿圣母般光环下,‘系花’的角逐毫无意义。但是‘510’的6个女人,正如上篇说的,各个身怀‘绝’技:
有一次,双儿和冯MM带着除了蓉儿以外的我、阿蒙和卓儿,在篮球场上与本系男生大战四个回合,终场时大比分获胜。其中我、阿蒙、卓儿各有一次助攻,卓儿还英勇获得2个篮板,我有一次上篮三不挨,其余所有分数归功于510寝室引以为豪的这两名篮球二级女运动员。她们俩的飒爽英姿,让我们班的男同学汗够了颜。大学时候总是几个系几个专业同时上体育课,就是那时双儿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凌厉的球风倾倒了财务管理系半个班的男生。而冯MM,其高瞻远瞩超我们颇多,她的成熟镇定、她的纤细玲珑的身材挑逗着高年级男生的视线,随后的一年她跟蓉儿的双高组合又出现在校园T台上,接受万人膜拜。在我可得知的年限里她征服并摧毁了一个富家子弟的爱情。
而卓儿,可爱的小妹妹卓儿,其社交功力之深厚,轮到我们汗颜了,她灵动、出位而且够辣,除了帅哥和没有自知之名的丑男以外,全是她猎杀的对象。卓儿用智慧把我们在课堂上学的市场细分理论(Market
segmentation)挥洒的淋漓尽致,再一次证明《市场营销学》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人文学科。必须承认,卓儿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貌似受了伤的脸上总隐含着一道凌厉的光,光芒透彻着她绝不屈服的强大内在。虽然CET4几次未通过,而判断一个女人,先看他身边的男人,校园BBS站长、GRE高分神童、牛B文学青年等等另类人物都能跟她扯上关系。卓儿是女性世界非常积极地楷模,其实我很喜欢她,她用自己的经历诠释了‘相貌不是女性魅力的唯一标准’……
阿蒙,我们尊敬的阿蒙。如果世上真有柏拉图式的爱情,那么一定属于阿蒙。阿蒙从一个农村考出来的乡妹子转化到南开大学各个年级上流社会交际名媛是那么的神速。当时拿老土当个性的我还恬不知耻地以‘素颜’为荣时,阿蒙就背上了高贵的‘玫琳凯’专业推销皮包。她十分领悟寻找‘市场空白’的学术理论,把推销对象定位在学生会里的女学生干部中,以至有了一个相当理想的开端。阿蒙的信条,我猜的话,一定是任何事都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同时,她虽然长相一般身材娇小,却凭借着一股强大的精神感召力和正义感像征服奔马一样,把学生会里著名的那些‘冷若冰峰’、不食人间烟火的的会长、部长、团长以上级别男干部的心套牢了。厉害!至于后来她是怎么栽在‘瘦竹竿’附近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感情比科学更难以领悟。
我,平凡、中庸,没什么特点:在蓉儿强大的魅力气场下相貌不堪一提;‘运动特长’更不用说了,跟双儿和冯MM比起来就成了‘特短’;智商不如卓儿、政绩一点儿没有一辈子只能当小喽啰;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一张天津人特有的灵牙利嘴,但我不喜欢争执更不喜欢辩论,口味太重的东西来了我总是喜欢逃避。我为什么也能跟寝室里其她5个‘校园女神’齐名呢?我很想把这个原因忘了,但是阴影太深了抹杀不去。因为同楼层的女生们都认为我的面容像一位歌坛明星,她们经常在水房洗漱的时候讨论我,然后从女生传到男生从一个系传到另一个系就传开了。
这件事说起来我会非常脸红,但不是羞涩而是气愤!她们都说我像‘张信哲’,我简直想毁灭这个世界!第二次心理受了很大的创伤,除了报复社会我还能干什么!大学就是微缩社会,热点和八卦可以迅猛地捧红一个人。我经常是脑门上挂着一滴冷汗、皱着眉头默念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走过食堂、走过小卖部、走过操场、走回寝室,途中有人议论我,我把这一切当做耻辱,甚至诅咒过‘张信哲’早亡(千万别砸我,我已经改了)。
事情都有两面,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一炮走红的,各种演艺事业都会为你敞开大门。99年那个时代太悲哀了,我们国家的文化发展当时还被日系和韩流两个派系的左右着。校园里有几个北京舞蹈学院留过学的专科女生,她们率先染发带大耳环穿肥裤子划眼线,是我们这群书呆子眼里的偶像,在现在叫做‘非主流’。其中有一个女孩,我后面会写到,她让我找到了校园里一份真挚的友情,她叫阿辉。她把我们的相遇叫做缘分,据说她是在小卖部里面喝酸奶的时候,看着一个‘坚挺’的影子走过去,她觉得我非常‘个性’;跟我自己标榜的一样,所以我接纳了她。
阿辉正在组建一个民间舞蹈团体,把她毕生所学的现代舞传承下来。舞团定位鲜明,四男四女,必须是1·有话题感的帅哥靓女 或是
2·舞技超群的性感辣妹。是因为1还是2被选中,始终也没人告诉我。
这只舞把我带上了校园时代意气风发的巅峰,我擅长的原来是借力打力的‘双赢’合作。因为我的男舞伴,是全校99级女生当之无愧的偶像,想象一下《流星花园》四个男主角里周渝民的角色,他就是那款菜。实话实说,舞团里的男生应该是顶尖的帅,而女生还是选了些会跳舞的,因此我们四个女演员经常为谁的舞伴更帅一些而争执不休…
大一和大二的上半学期就这么混帐地过了,每个学期的中期和期末开始前一周,我们会在阿蒙的劝说下苦读到深夜。寝室11点就熄灯了,有一次双儿差点儿用蜡烛把自己的棉被和下铺的蓉儿一起点燃了,幸好阿蒙用卓儿的一盆洗脚水中止了这场灾难。我记得火灭了之后,我们六个排排站在楼道里衣衫不整面容焦黑全都没有穿鞋,不一会儿纷纷大笑起来……真难忘啊!
好日子没过多久,大二下,号称‘妇女之友’的瘦竹竿结束了对蓉儿的追逐、结束了跟阿蒙的两小无猜、平淡了与另四个人的‘朋友’关系,如同翻身越岭地奋求到我紧闭的心门门口企图闯入我的小宇宙。这无疑恶化了寝室的姐妹团结,何况本身也不够团结。此时,我已被阿辉带上了‘另类’路线,我也穿肥裤子染了深紫色的头发,但还是从不化妆。我的形象激发了宿舍其她几个人维护传统、保卫中华文明的儒家气概,给火上浇了油。
我们拥有各自的粉丝而从未真正拿出来共享,或者是她们5个之间有共享而把我排除在外了。总之,各自为战的风格,阻隔了我们之间的沟通与了解。有时候,我能感到冯MM刻意让男朋友避开我,可能把我当成专吃胖娃娃的白骨精了。
冯MM和阿蒙关系不错,冯MM是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很空虚的人,她时常需要阿蒙这样的精神领袖给以告解的力量。我猜想阿蒙跟‘瘦竹竿’的感情挫折必定打动了冯MM。感情里没有弱者,我知道阿蒙是真的受了伤,加上前面提到的她具备强大的精神感召力。在恋爱结束之后,这种人会用很多强烈表明坚强、却反而强化了伤痛的语言影响到寝室其她人,至少她影响了冯MM。我的感觉是,我被孤立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我没有患妄想症,是大二到大三搬宿舍的时候。新宿舍是两个3人间组成的6人单元。因为一个房间在阳面,一个房间在阴面,所以宿舍里除了我的5个人在分配房间上抱着惊人一致的标准:1·都想住阳面;2·都不想跟云儿住在一个房间!
我被伤害了,那几天我感觉一辈子也不能从这种被排斥的伤害中走出来了,心情沮丧到极点。沮丧之余,我也不能让她们得逞。没确定分配之前我们还住在老宿舍,我知道她们心里放不下的是:我‘勾引’了大众情人、妇女之友——瘦竹竿。而我认定的实际情况是:‘瘦竹竿’弃暗投明选择了我是非常明智的抉择!
我跟她们暗地较劲儿,一边儿给‘瘦竹竿’催肥,把他塑造成完美对象,一边每天让他准时拨通寝室电话。他在那头,我在这头,可是电话在寝室中间的写字台上,一个人打电话相当于现场直播。我不介意她们分享我和‘瘦竹竿’的恩爱,借用这种方式打击她们原始的虚荣和残存的自恋。而对于‘瘦竹竿’,他必须永远只属于我!
冲突导致了两败俱伤,分配宿舍的闹剧闹的全楼皆知。在这件事情里,最着急的人不是我,而是即将跟我成为3人间室友的另外两个人。我坐在床头放下‘瘦竹竿’电话,洗了一个苹果,然后像笑看风云一样,看着她们五个争得面红耳赤,变着法的陈述着不跟‘云儿’住在一起的原因。
结果跟我预想的差不多,阿蒙充满正义地站出来,她的跟班冯MM自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跟了风。她们两人成了寝室斗争的‘牺牲品’屈尊跟我住在一间房子。我很满意!因为其她的3个人更加让我难以忍受。
冯MM应该感谢我,阿蒙忙于政界选举的时候是我督促她通过了全部科目考试。
从此,‘510’的6个人从此分为两大派系,我、阿蒙和冯MM的房间简洁而明亮,大家互不侵扰,互相独立,没有摩擦,但是保持距离;而另一房间的三个人则过上了家庭式的‘温馨’生活,床铺围上了帐子,地面铺着泡沫拼版,QQ呼叫叽叽不绝……
因为这件事,大二以后,我们从未集体出行,各忙各的成为一种常态。我们真的变成了了同居的陌生人。
这一页是‘悲剧’的,至少我觉得510寝室没在和谐社会的呼唤中完美谢幕。
2003年毕业之后,我跟卓儿、阿蒙还有蓉儿永远失去了联络,由于工作关系偶尔与双儿和冯MM在‘扣扣’
上相见。四年集体生活没能改造我们充满棱角的个性,我们的张扬与青春一齐怒放着。我们嘲笑把‘考研’挂在嘴边的书呆子,我们相信大学是兴趣的摇篮是梦想的翅膀……‘刑满’释放那天,除阿蒙以外的5个人头也没回闯入了社会。腥风血雨的磨砺等待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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