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Scoddy之后，那剩余的漫漫长夜里我很是烦躁。

    凌晨时分打的回来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一直用偷鸡摸狗的眼光挑战我们三个酒后还没有乱性的‘小妖精’，仿佛描绘了一副当今社会对我们这种新新人类愤愤和不满画卷。要知道四五年前，我们可爱的90后还分布在小学和初中的快乐校园里，做着第八套广播体操；Happy的沉浸在第二性征刚开始展现的两性悸动当中，他们的‘反社会’势力还没有完全喷发！而我们这一批蹩脚的80后，则成了人们纷纷抨击而后快的一类‘草莓族’。在深夜的酒吧门口，遇到了我们这群‘败类’，我相信那个善良的司机心里正在揣摩自己的孩子深夜不归时候的‘鬼样子’是否就是我们这幅德行。

    把老石送到地方后，她那种偶得知音的快感还没有消褪，“今儿真是个美好的夜晚！Good Night，Honey！”然后甩着精致但早已完成繁衍生息使命的小PP，不顾北风的肆虐，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小区。司机跟我和莹莹一样久久不舍得把眼光从老石身上收回来。一辆‘午夜出租车’寂寞的停靠在深幽的楼群里，让我感到了一身寒战。以我们对老石的了解，她老夫少妻的生活压力，在一个只有年轻人的狂欢夜中得到了舒缓，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美好’，不知被那个愤世嫉俗的司机想成了何种乱像丛生的‘猥琐’了！

   “看够了么？！”

    你可以像Hao和Mu那样，把我想成一个勾人吃肉的‘白骨精’（非白领、骨干、精英，彻头彻尾的妖精祸害），但你不能用污秽的眼睛辱灭我的好姐妹！我一副没好气儿，开始耍酒疯儿，双手攥着司机座与后排座之间的铁护栏，就跟穷凶极恶的罪犯企图越狱一样。

    我必须声明，在这一时刻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莹莹显然也察觉了这个狭小空间中正上演的一股老旧势力和新新人类的冲撞，以她少有的沉敛默默趴在副驾驶位的椅背上开始了痛苦抽搐的呻吟……

    我们就像两个发了狂的演技派大猩猩，一个企图破坏铁笼子出逃，一个因为吃多了而不断反刍~

   “你们还去哪？哎！哎~别吐车上啊？~”

    尊重劳动人民并不代表受惯了Boss们的不公待遇还要再受人民的歧视！我们是人民的好女儿，正在为充盈国家税收而含泪捧献着自尊！容易吗我们？！没有我们这些为了工作而倍加扭曲的生灵，那辉煌伟大的国家奥林匹克鸟巢体育馆能构筑的如此坚固么？至少得少俩电线杆子！

    ……

    我没回家，准备在莹莹宿舍的另一个单人小床上凑合一夜。因为宿舍就是办事处的一个房间而已，我们不得不跨着满地的圣诞节物料轻轻点过！

    冰冷的自来水儿把那个喝西瓜汁和果味汽酒都能醉的‘傻帽’儿激醒了，我用面巾纸蘸去脸上的水珠。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欲望占领了我的身心，我的狂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清醒而减轻，反而回复了本色的神经质。就像在首都的9平米小宿舍里一样，我像个瘾君子在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翻找一只能够让自己镇静下来的‘能量’！

    我不想惊动莹莹，她已经很累了。虽然对晚上遇到的三个‘可人儿’的赞赏意犹未尽，但是那毕竟成为了过去。繁忙的工作，让我们逐渐成为了一个冷血无情以每天尽量干完手里的活计为目标的‘机器人’，毫无远大抱负和什么Bull shit职业生涯规划。如果Hao的预言没错，到了‘机器人’层面，我们就离‘变形’不远了。

    对‘变形’的渴望和老S对于绩效‘A’的拆解，在我心头升温膨胀。我当时在深更半夜的那种躁动，跟宝日森格明明预感到麻麻要带他出去‘防风’，却久久不见那扇通向‘自由’的重型防盗门打开一样。

    我低吼着在第二层的票据专用抽屉中翻出一包‘束之高阁’的ESSE,对着幽蓝深远的夜空吹出了一缕畅快的云雾。几多感慨，几多愁，独立寒风，烟锁重楼。我忽然感到心里很累，虽然那时我还该是个经历旺盛的菜鸟级‘种马’，但可笑的是，两年多来自己在莽撞的努力工作之下，连通往‘变形’的门在哪儿都没弄清楚！用老板的话说：没Sense！

    第一次，我悟到了：埋头苦干的菜鸟不等于出类拔萃的菜鸟！

    宝日森格睡觉时身上散发出的苦腥味儿，总能让我感到生活的饱满，也许正是她那可爱又捣蛋，快乐又忧郁、狂躁又胆小的本色流露才是我全身心爱她的理由。

    回想起来，我当时奋勇向上的喷薄激情，是人就能感觉得到。这未免，不在New Branch这个大家庭、小社会里，将自己隔绝了，虽然刻苦但并不出类拔萃！

    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喜欢跟Boss谈心的人，在浮夸的工作需要下，我始终保存着一个孤独而自立的心。更愿意在实事中拓宽眼界，总结教训。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憩，我为家里添置了幸福的圣诞树，并在树下亲吻我心爱的腊肠狗‘小四儿’。她和宝日森格同是我的心肝儿，在5年之后我奋勇离家的日子里，四儿是除父母和两个弟弟之外我最惦挂的‘家人’。带着一条腊肠狗的忠勇，她曾经奋力救我于强盗之手，能相信么？！当时我觉得，人还不如狗……

    周末过后是积极备战‘圣诞’的日子。公司和很多同行业的兄弟公司，一厢情愿地把一年365天，提炼出春节、情人节、五一、暑假、十一、圣诞节、元旦，这几个销售制高点，命名为‘旺季’。并用商业化的操作手法，如同洗脑一般，将如此定义强行灌输到了束手待毙的消费者潜意识。我敏感的计算过从2003年到2006年，这种公司行为主导的‘旺季’确实刺激着销售额增长。而在2006年年末至今，像我一样清醒过来的消费者，开辟了‘翻身钱奴做主人’的消费新纪元，尤其是在我司的家电、电子相关行业，消费者成为了制定‘游戏规则’的大玩家，而厂家责备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击纷纷‘致残’了。跑的快的，开始了不限淡旺季的疯狂降价；跑的慢得、还傻乎乎玩儿着姿态的，免不了出局、破产、被收购、被蹂躏的厄运。新消费时代，随着经济危机的蓄势待发，来临了。很多知名世界500强企业，开始高调宣布变卖‘家当’度过危机，将旗下苦心经营、价值不菲的‘老品牌’当成了绣球抛给流着哈喇子的国内企业。这些企业经常举着‘小鱼吃鲸鱼’、‘腊肠狗吃金毛猎’的骄傲口号，开始了SB样的品牌运作，投入十倍于购买价格的推广成本培养‘别人家的孩子’。

    老布我在高人指点下大胆妄言，等经济危机结束了，让你养肥了的‘养子’们会毫不留情的遵循生母的呼唤，回到人家的怀抱。“感谢你！”也许是唯一的回报。更悲惨的是，孩子没养活，把你也连累死了。我司就经历了这样的九死一生，此事容后再续。

    还说我们的‘圣诞’攻势（这时，消费者还在‘沉睡’！）

    我这个身背‘销售’以外所有杂滥事务的‘菜鸟’，拖着纸笔在会客厅堆满圣诞树、圣诞松果圈、圣诞彩带、大铃铛、外国驯鹿、红绿色写着Merry Christmas的大型拉花中，大冬天的汗珠子砸脚面，拼命的计数、分配，将各种个样可以美化店面，刺激消费着掏钱的装饰品，分发给南至齐国北疆，北至契丹腹地，这一广阔原野上的30多家零散客户。

    那个工作量非常人可以想及，但莹莹几次出手相救，都被我阻止了。职场上，过于亲密的姐妹意气，就像后宫里过于亲昵的嫔妃关系那样会被迅速的瓦解，或全部摧毁、或断其一臂。老S在场，菜鸟2-5也在，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事我不能允许她发生在我和莹莹身上，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答应莹莹加入市场部门的一个重要准则。幸好我们的New Branch 还有加入了一位温柔多情，但却身型彪悍的美女助理，我俩就这么十分碍眼的搬弄着硕大的圣诞树和浪漫的白色雪花。

    终于，老S有点儿看不过去了，

   “小2子，你去帮忙弄弄啦！小布儿（Honey）呀，你来，来歇会儿。我有话跟你讲啦！~”

   “舍么世道？！”内心依然桀骜不驯，但低贱的小身子已经靠过去了，“老大，你找我有事？”

    老S神秘一笑，压着喉咙，“谈谈你的绩效啦！”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不就是那劳什子绩效考核么，老子……”

   “嘘！”老S的小老鼠眼儿发出一道狡猾的亮光，“来~借一步说话！”

    他抱着笔记本，引我来到曾经是莹莹宿舍的小储藏间，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呢，摆出了随时准备将他手腕子扭断的架势。

   “过来！你看看啦~”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还得往这冰窖中的冰窖里说来！”我一副不情愿，顺着他指点江山的手指头，盯着屏幕看！

    我不是傻子，一看那好几排1-5之间的阿拉伯数字，就知道那是别的同仁给我的各项工作技能评定的分数。纵轴是各种各样的明目，什么‘工作主动性’、‘同仁沟通啦’、‘客户服务态度’啦一大串，横轴却被老S另一只手挡着，是一行名字。我很惊讶会有这么多人为我打分，因为我只是随手给一个人，就是菜鸟3全部打了满分，那时谁知道这玩意儿还是玩儿真的！MMD，又跌了一大跤！

    水汪汪的近视眼儿，一扫而过，就明白了老S的意图，因为那里除了占70%的5分-4分，还有触目惊心的2-3分出现。用屏幕下方的标准解释：3分-急待改善，2分-未达标准。

    并且3322主要集中在，‘主动帮助同仁’这一大项中。我顿时有点儿醍醐灌顶的透彻，感激的看看老S，“恩师！请受弟子一拜~”

    我拍了拍他肩膀，改进了跪拜流程。他露出了慈祥的浅笑，像是再说，“小布儿~只要你跟着我，准保你受教无数！”这个老狐狸，到最后也没让我看是哪个天杀的给我打的2分。出来以后，我环顾了一下风平浪静的办公室，人全在。而我的心里却是暗波起伏、礁石密布，我们这个小天地就要出现明争暗斗了么？！

    莹莹发誓，她大部分给我打了5分，而为了真实起见，埋了两个4分在里面。我透过黑匣子朝她笑笑，我们都觉得周身寒冷。难道同样是朝夕相处的其他人都隐藏的如此之深么？！

    做为办公室里除了老S之外，资历最老，但依然是菜鸟的我，本着老S传授的阴功宝典，不露声色地继续拼搏着。其实以我巨蟹座的星相特征，我的母性慈爱，不会与任何比我小的男孩女孩为敌。但是，当残酷的职业竞争开始时，一切都变了！过了圣诞、再过了元旦和春节，在我们的小Branch里，就要诞生一位‘主管’级大神了。注意是‘一位’而不是‘多位’，这个问题很现实，这个人是谁却不明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