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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家人》 |
追求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但追求过分,却可能成为一把利器,硬生生斩碎我们本该有的健康、亲情、爱情。
文/本刊记者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一名自称红粉宝宝的29岁女子,因为13年花费400万,整容200次,成为大众热议的话题,更被网友冠以“中国第一整容狂人”的称号。
她却说,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成名。
“眼睛每天流泪,睡觉都闭不上;嘴唇跟铁块一样硬;胸部疼得晚上无法睡觉;脚后跟因为骨头被蚕食,沾地就疼。”谈起这些病痛折磨,红粉宝宝话语间带着一丝颤栗。
因为整容,男友说她像鬼,离她而去。
因为整容,父母每每见她,都难过地埋下头,觉得她把他们给她的都丢弃了。
因为整容,她已记不清自己以前的容貌,只能翻翻以前的照片。
她面对公众,坚决不透露她的真名,或许那是她的最后一道底线。她很少出门,偶尔出去一定会戴上口罩,戴上墨镜,把头埋得很低,她怕被人认出,更怕别人说她假,也不愿父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
孤寂的童年
4月24日,红粉宝宝在南京某医院做了第八次胸部奥美定取出手术。
头天晚上,她紧张得睡不着,全身发抖手心冒汗。她突然很想父母,想他们陪在自己身边。在她记忆里,父母一直很忙,在另一个城市做生意,一个月也见不着几面。她和哥哥相依为伴,但哥哥常常跑出去找他的伙伴玩,把她扔在家里。大部分时间只剩她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家。
为了打发寂寞,她喜欢上了舞蹈,梦想成为一名舞者。但1米53的身高,把她挡在了舞蹈学院门外,只得跟着业余团体学习。可即便是业余团体的女孩,都又高挑又漂亮,只有她被称为“小矮个子大脸猫”。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日益自卑。
几乎吃遍所有的增高药,可没有一点用。面对身高难以改变的现实,她开始幻想有一个美丽的容颜,去弥补身高上的差距。
16岁那年,红粉宝宝开始了第一次整容手术——埋线双眼皮。“编各种理由,要交学费,或者报补习班。”她在父母那里骗来了手术费。
手术后,人们夸她变漂亮了。难得回来的父母却没瞧出她的变化,只问她,“你怎么了,眼睛有点肿?”她赶紧埋下头,小声说,“被撞的。”父母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给她留下500元钱,一张纸条:多注意身体。
她拿着钱和纸条哭了,她多么希望父母能多问她几句,在哪撞的?怎么会被撞呢?“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连电话都很少,他们就给我更多的钱来填补我缺失的父爱母爱,让我找回一些平衡感。”
就这样,她拿着这些钱,一次次整容,在这条路上决绝地越走越远。
整容成瘾
摇滚巨星迈克尔·杰克逊是个著名的整容成瘾者。而红粉宝宝最终也难逃整容成瘾,“眼睛,眉毛,额头,颧骨,下颚角,嘴唇,鼻子,耳朵,鼻唇沟,奥美定,毛发移植,全身抽脂,增高,拉皮等等。”
在众多的手术中,她曾命悬一线。
那是第几次取奥美定,她已记不清了,却清晰地记得当初的疼痛。当时,医生建议她不要全麻,说全麻会伤害记忆。她听了,结果眼睁睁地看见医生拿了一个像织毛衣那么长的针,从她上腋下窝穿下去,扎到底时一推麻药,她就觉得像推火一样,烧在她胸口那里,“奥美定留在我身体里,会带来很多痛苦,半夜会痛醒,会神经性一跳一跳地疼,发烧。取与不取都是一种折磨。”
还有一次,她术后醒来觉得胸闷,就让医生把胸部的绷带打开,胸部就像两个紫黑色的铅球。她当时就傻了,觉得胸可能保不住了。护士让护工把她扶起来走走。护工把她硬拽起来,她下地时,脚踝血管里那个像小手指这么粗的塑料针头嘭地一下窜出来,血从墙上窜到地上,她当场就晕倒了。
身高是她的遗憾,为了长两厘米,她选择做足跟手术。医生跟她承诺,说3天下床,7天走路,一个月完全康复。可她却躺了半年,还拄了两月的拐杖。
这些苦痛的记忆却没能让她长点记性,停下脚步,她说她无法回头,“每当照镜子的时候,我会看到自己很多缺陷,然后又勇往直前。”
或许正是因为用了太多麻药,她现在记性极差,“前面说了,后面就忘了。”
众叛亲离
从16岁整容之后,红粉宝宝就刻意隐瞒父母她整容的事实。起初是不见他们,只通过电话联系。偶尔见面,她也总是把头发放下来,遮住大半个脸。后来她去韩国整容待了几年,回来时,迫于父亲的威严与家人见面。
那时,她的模样大变,在逼问下才承认整容。父亲很生气,怒斥她别整了。可她依然故我。她长年一人在外,父母鞭长莫及,也没时间精力管她,只好由着她。直到那次磨下颚手术,家人的态度才变得尖锐起来。
磨下颚手术是个很大的手术,她就请怀孕刚3个月的嫂子来陪她。手术后,她被担架抬出来,眼睛外翻着,身上全是血迹,全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导尿管,监护仪,氧气,止痛棒等。她的这副模样,把手术室外等着手术的人吓得瘫倒在地。
嫂子三天三夜守在昏睡不醒的她的身边,不敢睡觉。她醒来的第二天中午,突然听见洗手间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嫂子捧出一团东西,哽咽道:“血,血啊,你快看,快看啊。”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明白,嫂子流产了。
这事让父母、哥哥十分震怒。哥哥赶来医院,把嫂子接走,却没看她一眼,没跟她说话。而一年都见不上两面的父母也来了,父亲对她一阵责骂,母亲则在一边默默流泪。“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都把我和你妈给你整没了,你还是我女儿吗?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她哭着咬牙吼道:“好。”
从此,他们几乎没再联络。
现在她出门,或接受采访,总会戴着帽子,口罩,墨镜,一是怕被人看见,骂她丑;二是不想父母看见她的样子,更不愿家里因她受到任何影响。就连她的名字她也不愿提起,只说自己的网名:红粉宝宝。
嫂子的事,让她悔恨,却没能令她醒悟,反而越来越痴迷。只要看见哪个明星的某一部位好,就拍一张,范冰冰的鼻子啊,周迅的下巴啊,她都拍过,然后拿给医生看,我要做这个,做那个。
在选择美丽的同时,她也选择了孤寂。起初,她还有些朋友,在她陷入整容狂热后,有人苦口婆心,有人指指点点……她毅然选择与他们疏远,不断更换住址,最后没人再能找到她。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都有整容经历的人,他们互称“整友”,相互交流、安慰。“越这样,就越抑郁,还曾想过自杀,”她的朋友,一个演员却没能挺过来,自杀身亡了。
一次次整,整砸了,又一次次修复……如此恶性循环着。在这条路上,红粉宝宝已走了13年,花了400万元,做了大大小小200多次手术。400万元里有一部分是父母、哥嫂给的,有一部分是她自己投资股票赚的。这笔不菲的费用,本来能令她过上十分闲适的生活。
爱情已是奢侈
那是一个很清瘦的男孩。那年,她瞒着他去做了眼睛手术。手术后,她躲在家里,怕他看见她丑陋的样子。
他给她打电话,打手机,她一概不接。“那时,我的手术已经失败,我没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红粉宝宝无奈地叹气。
他疑心她爱上了别人。跑到她家里,使劲敲门,可她就是不开门。他听见屋里有走路的声音,就在门口嚷,“我知道你在家,你不敢出来见我,难道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吗?你出来,跟我说清楚,如果你真有其他人了,我不会耽误你……”听着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她心软了,鼓起勇气打开门,可他在看见她的模样时就惊呆了,随后转身就跑。
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她伤心大哭。从那以后,他没再来找过她,只给她打来电话,说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我没法再见你了。一段感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散了。
多年之后的一天,她在一家饭店里遇见他。他就坐在对面的桌子,好几次两人对视,但他已完全认不出她。
现在的红粉宝宝,不愿提及爱情,也不敢奢望爱情。
胸部的奥美定注射物,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感染,已不可能全部取出,它已随着人的压力与正常的乳腺组织肌肉全部交融在一起。如果硬取,就会破坏乳腺甚至肌肉,造成残废。她的足跟已经成了一个火山口,且已凹陷,不能负重,不能正常行走和站立。
她把这些经历写成文字发在网上,希望引起别人的关注,帮助她做修复手术。她的经历引发了众多媒体和网友的关注,“中国整容第一狂人”成了她现在的代号。
红粉宝宝愿意用一切去换16岁以前的那个她,即便不美,却很健康;即便与父母偶尔见面,也总比现在老死不相往来好。
偶尔出门,看见路边很平常的女孩也能挽着男孩的手,在阳光下甜蜜地笑,她就羡慕得流泪。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切,她只觉如同做了一场漫长而不会结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