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范岁

桃桃读初二那年，陶剑平和林立芬离婚了，桃桃跟着陶剑平。感情不和，性格南辕北辙，是他们离婚的主因，正因为此，离婚之初，彼此都有些恨意，觉得对方耽误了自己青春。

4年过去了。事实证明，13年夫妻不是白做的，离婚不过是用法律重新定义和分割了两个人的亲缘关系，但这一刀切不断沉甸甸的历史包袱。

女婿变儿子

林立芬的父母都不愿接受女儿女婿离婚的事实。

他们就住本市，陶剑平曾受了岳父岳母不少的照顾。他爱吃腊肉、香肠，自己又不会做，于是每年过年岳母都会做一大包给他，“外面买的不干净，吃着不放心。”直到2006年他们分开，这个习惯仍然未变。

陶剑平逢年过节探望岳父母的习惯离婚后同样保留了下来，他觉得两个老人待自己好，无论他和谁结婚，都还算他们的儿子。离婚前是一家三口探望老人，离婚后，陶剑平就只有重大节日带着桃桃看望他们，毕竟关系不一样了。自己以后也会老，陶剑平看着给外公外婆尽孝的女儿想，桃桃跟着自己，从小生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要给她树立更正面的榜样才行。

他们离婚一年的时候，岳母还不死心，“立芬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太年轻！性格不合，这怎么能离婚，我们整整一代人都少有性格合得来的，我和老头子还不是走到了现在……”陶剑平懂得岳母话里的意思，也看到桃桃在一旁期待的眼神，他只是呵呵笑。

其实离婚半年后，他俩就都有了新的对象。不管岳母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自己和林立芬是不可能的了。

往后，再去探望岳父母，老人家渐渐没了那些话，但看得出，他们还是很欢迎他这个“儿子”，也依然疼爱桃桃。

所谓的历史包袱

陶剑平换了几拨女友。

不是他花心，实在是太难找到合适的。一个40多岁的男人，拖着一个青春期的女儿，再胆大的女人也要掂量几分。所以他一直很感激张天萍，半年多了，没跟桃桃闹过一回矛盾，也不知耍了什么手腕，小姑娘现在越来越黏她。

可是张天萍不喜欢陶剑平去岳父岳母家——用她的话说，是“前岳父母岳母”家。她的理由也很充分：“你们既然都离婚了，那过去的关系，自然是越淡薄越好，能不能别去那么勤？”

“一年也就两三次，怎么能称得上勤呢。”陶剑平不解，张天萍是很“懂事”的女人，怎么这次有些无理取闹。

后来在一次恳谈中他才明白了，原来社会上有种说法，两人离婚要彼此都再婚了才算真离。尤其是有了小孩的，亲戚朋友岳父母……历史包袱一大串，甩不掉就不算离。

想到张天萍也是因为在乎他，缺乏安全感，他也没气了。然而那些所谓的历史包袱，是不可能甩得掉的，他认真地告诉女友，如果真爱他，不仅不能甩，她反而要扛起来。因为岳父母永远是桃桃的外公外婆，而林立芬永远是桃桃的母亲。

一次，周末临时开会，陶剑平接不了桃桃，便让张天萍代他去，结果桃桃以为爸爸不来打电话给了妈妈。两个女人偶然地碰了面。百闻不如一见，误会都是在隔阂中产生的。见了面，张天萍发现林立芬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和自己的温柔、小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林立芬见她不怎么说话，豪气地说：你比我温柔多了。张天萍一下子释然了。她俩成了朋友。

这种友谊，在2008年冬天陶剑平父亲查出癌症时到达了一个高点。老人连一根面条都挑不起来，林立芬请了一个星期假从市区赶到陶剑平老家，忙里忙外，一点都不见外。

她悄悄跟张天萍说，“肺癌晚期快得很，几个月就没了，这一趟我一定得来，你别多心。”

“哦……没事的。”听到林立芬这么说，她倒觉得自己太小性子了。

“我们嘛，到底是一家人。”林立芬接着说：“要是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她冲张天萍一笑。张天萍也笑了。

而最开心的，是看到历史和现在握手言和的陶剑平。

必须不一样了

除了春节，陶剑平一般会选重阳节去看望两老。

挑选重阳节这么一个已被很多城里人淡忘了的节日也是有原因的。别人不过的节，他来过，避免了和林家其他亲属碰面的机会，避免尴尬。

尴尬却还是发生了。因为想着自己年年都去，2009年重阳节的时候他去林家之前就没有打招呼，结果撞见了林立芬，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也在。一看就知道是她的男友，他一下子就窘了，看得出，林立芬也很不好意思。

也许这也就是挑选一个如此冷门节日的坏处——大家都忘了它的确切时间。

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尴尬只在脸上闪现了一分钟，三个人很快聊起来。在谈天中陶剑平了解到，这人是建筑商，平时承包一点小工程做，经常出差，但都跑得不远。嗯，这样的话对立芬也好，人踏实，经济条件也比我好，这样就不会再离了吧？

陶剑平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林立芬哥哥般的亲人。虽然也有一点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