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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弦
文/慕诗儇 ●●
朝阳,旭升年轻的云霞;落日,汐染沧桑的长亭。
时间是禁不起回眸的,一转头,年华就骤然老去。
——写给二十一岁生日
清晨,燕语的呢喃穿过薄薄泥墙盈满卧室,侬软温雅,似女儿低语。睁开惺眸,唇角微扬,这对燕儿似乎伴了我三年。无论春秋夏寒,同住一个屋檐。
燕子是念旧的,无论它曾飞了多远,走了多久,总有归巢之刻。血融于心,爱刻在骨,比翼偕首的馨暖,尽温存于旧巢。因此,阳春三月的桃花陌上,燕儿双飞,而你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其实,念旧是一味无声的信任。她已深知你脉络里的纵横,她依赖你俊毅身体里的温暖,她明白你是无相身,从未出现也从未离开。所以,她不害怕背叛。
辗转红尘,漂泊流年,仿佛二十一载。银笺小字里,浮浮沉沉也只留下简短的平平仄仄,譬如师兄,譬如师姐。泛黄的梅花篆清晰诉说年代的久远,许是长久未曾见面,恍若隔世。有些人,即便隔了三生,再相见依然亲昵,没有距离。
所谓的距离,不是远隔天涯,而是近离咫尺。
正如我和你,分明已触到了海角,却止步千咫。
三月桃花深,桃瓣凝血,妖娆枝头,灼灼其华。蝴蝶翩翩,穿写花红柳绿,间或停歇黄蕊。你曾戏说梁祝化蝶就是为了祝福我们。我顺从嫣然,目光安静地追逐纷乱的蝶影。
你一早知晓我生于梅魂,必然死于梅魄。天地唯有一株白玉梅,傲骨冰姿,风华倾尘。而你只陪我听过一次梅开的声音,便再不愿意了,只说三月桃夭绝色倾国。
后来,你出城念书了,我站在原地等你。再后来,我出城念书了,你不曾回来看我。门前桃花未老,人面也还在,可为什么不是去年的人面了呢?总疑心是否来错了桃林,这不是我的那一隅。
要怎么办呢,遗忘?每年此时,朱红寂灭,风卷过坠落的身子,你的眉目就逐渐清晰,记忆被打上了烙印。这世间,唯一不曾发生过的,就是遗忘。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没想到你走得如此不动声色。
你是我年少的恋人,定格在时间的背面。
江南的古巷落了雨,水墨走湿了十七岁的眸子。
这一生,始终翻不开姻缘簿上题有雨字的一页。颗颗雨滴从苍穹眼中滑落,拼着粉身碎骨扑向人间,只为捎一次天对地的思念。怀着满腔真挚,优雅从容地赴死,怎不叫人肃然?
二十一年了,雨的思念,一场一场已落了上千场。天长依旧,地久依旧,诉说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朱楼上,碧窗边,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一场雨,落入我黑白分明的翦瞳。
我常常怀疑五年前那场雨袭来的江湖烟水气息,是否是一场寂寞的葬礼。而阁楼畔翘首凝望的相思雨,会否痛成纸上一道墨色的伤痕。如是,我宁愿自身不过是一抹今生的天青色,苦等一场前世的烟雨。
我不怕等不到,只怕等来的是一盅难以入喉的苦酒。
雨是凝聚的泪珠,划落天际念作相思。
指尖捻过二十一根弦,却弹出流年的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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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
已不复青涩
风中桃夭曾开谢
雨里相思也抵达
零落在白雪
冰骨的红梅
如眉间一点朱砂
刹那风华
201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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