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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倾
文/忆雨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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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艳阳朗照,幽幽地炙烤着大地。树上的叶子疲惫地打着卷儿,园中的花朵耸拉地垂着脑袋,路旁的狗儿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盛夏的暑气甚是逼人。
我躺在摇椅上枕着书册昏昏欲睡。尽管室内打着空调,保证红色的液体不再上升,然而漂浮的空气却异常干燥。我实在是受不住烈焰的酷刑,便思索着寻个清凉的地方。
——荷塘。一个可以闭目养神或尽情观临水墨写意的地方。
荷塘离我家不远,步行只需十来分钟,是个天然的“避暑山庄”。
荷塘外是条曲折的小径,绿草作毯,铺地延伸,直绿到荷塘的那端。小径两旁是些桑树,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似紫竹林般守卫着高雅的莲花池。桑树的叶子较一般的大些,遮住了叶外炽热的光线,叶里只留下静谧和清凉。
曲径通幽处就是我最喜欢的“避暑山庄”——荷塘。这荷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有一亩方圆,可见得是有主人的。
此时已是盛夏炎炎,塘内的荷花早已吐露芬芳。粉的娉婷,白的淡雅,袅娜出尘,在青青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无限娇美。更兼暗香阵阵,雅致清心。
荷塘的上方偶尔有蜻蜓飞过,小憩荷蕊。或许是被这清袅的荷香引诱,或许真如诗中所写,蜻蜓与荷是三生石上的因缘。那蜻蜓就再也不肯飞离荷塘,盘旋塘中,萦写荷间。
美景如斯,若身携笔墨,定要手执画毫。泼成千点墨,染就一幅“蜓吻芰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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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往往不可用时间来衡量的,它只等同于机缘。
小时候,我唯一钟爱的是寒梅。因我生于正月初九,正是北风凛冽,万物凋谢的季节。庭院中的梅朵却依旧迎霜傲雪,绽放红颜。似一袭明媚的凤冠霞帔,耀眼的光芒威震春日百花,孤标傲世,清冷凌寒。遒劲沧桑的梅枝缱绻着,宛若一尊精致的雕塑。
而后吟颂唐诗三百首,诗中赞扬梅花不畏严寒,飘逸出尘。她是晶莹雪,是山中高士,是月下美人。于是,便更对梅亲昵非常,喜爱有加。
现在的我,偏独钟情淤泥中的亭亭芰荷。喜欢荷之纤尘不染,素颜轻扬。
荷虽没有牡丹的端庄娴雅,也没有芍药的天姿风流,更没有杏花浅红醉粉的绮丽婆娑。但她却有菊花的恬淡贞静,有水仙的玉树芝兰,有茉莉的清尘暗香。
荷花开在盛夏,是夏仙子修炼的毓秀精灵,是佛掌中的水灵青莲。周敦颐说得好,莲,可远观也不可亵玩焉。如此的仙风玉骨,怎不叫人望而生敬。
荷是凌波仙子,婀娜多姿。
乘凉的我,以舒适的姿势仰躺在荷塘的长椅上,悠然地望着随风摇曳的芰荷。她就像舞台上灯光凝聚的下的芭蕾舞女,粉颜玉琢,白净的瓷脸些微羞红,换了一身的绿纱,伴着月宫神曲翩然起舞。
突然记起小时候的顽皮,不禁伸手摘下一朵,凝睇端详。洁白的荷瓣依依相偎,裹着淡黄的荷蕊,荷蕊纤细修长,密密地挨着莲蓬。小巧玲珑的莲蓬,安静地躺在荷花中,贪然地沐着晨风甘露,宛如睡美人的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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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的别称有芰荷,莜荷,还有我最喜欢的芙蓉。
“芙蓉如面柳如眉”,多么诗意的字句,多么香艳的词藻。此时看来却不觉轻浮,反而更见端庄。水芙蓉,文人竟不惜将所有的美,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淡抹天然韵,倾城媖娴姿。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这有着惊艳于世的姣好容颜就是两朝宠妃——倾国倾城的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那个五代十国时后主孟昶的妃子,因其艳绝尘寰的如花芳容而被题为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那座浪漫的都城成都也因花蕊夫人而得名“芙蓉城。”
然而不知是红颜倾国还是蜀帝气数已尽。宋太祖赵匡胤大军南征,以王者的霸气踏碎天府之国,不顾世俗抱得佳人归。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被世人冠以“芙蓉花神”是因为那一年孟昶问她最想要什么,她凝望着蜀帝深邃的黑瞳,朱唇轻启,“君王若问奴心事,直欲芙蓉遍锦城”。
自那时起,每逢花开时节,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花枝招展。锦官城内芙蓉香,红芙蓉,白芙蓉,醉芙蓉,五色芙蓉等竞相开放。花繁似锦,上下相映,争奇斗艳。
远看如朝霞灿烂,近闻花香馥郁。而她,就是这芙蓉深处的花蕊。素衣清颜,盈盈而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仿若从云端的烟雾中驾着莲花晶座翩翩而来,不带一丝纷繁,不带一点尘埃,飘飘然如白衣仙姑。
温婉如玉,惠质兰心,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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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湖水般湛蓝的盛夏,我怀着一颗晶莹心,玲珑意,踏着金色的碎晕缓缓而来。看荷塘的清风荡漾着荷叶的田田,飘曳着亭亭的荷花,牵引着觅香低飞的蜻蜓。
芙蓉,我最爱的花。百合难比其貌,金玉难比其质,秋水难比其神,冰雪难比其魂。
我愿剖开锁骨,取其中血。以一滴骨血的重量,画你绝世的风华。
2010/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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