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挂了。在汉克临死前老白为了从枪口下救下自己的连襟汉克，向暴戾恣睢的毒匪们许诺将自己那埋在脚下的六大桶八千万美金全部倾尽而出以交换汉克的一条性命，毒匪们啧啧感叹这真是一场相当划算的买卖，或许饶了汉克的小命也不值什么；而当老白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地在危急关头支使汉克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先稳住毒匪以免于一死之时，硬汉汉克拖着那条鲜血横流的腿，露出要活吃了老白一般的表情，一字一顿地盯着老白说：“怎么，你想我求饶吗？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家伙，但你却傻到看不出，十分钟前他就拿定了主意。”转脸儿便对匪头儿杰克说：“做你该做的事。”——遂即被杰克一枪结果了性命。

沃尔特·老白惊吓骇然得张大嘴巴双膝跪地，几乎窒息地一头扎在荒漠地上，泪水如奔马狂流翻涌下来，哭得像个再也回不去家的孩子……但是没办法，老白瘫软在那里就是没办法，汉克毙命，老白冒死挣命挣来的八千万美金暴露给了那帮凶神恶煞，绝望地休克也没用，对方逼到自己不得不从崩塌中重新立起来的地步……这一刻，老白想到了杰西，他的目光扫视到为躲避毒匪枪杀而吓得屁滚尿流地瘫趴在车轮子底下的瑟瑟发抖的杰西，他对即将离去的匪头儿杰克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平克曼。匪头儿回转过身的那一刻注定了杰西·平克曼的在劫难逃。

那是一股决裂的眼神。如果说老白先前对杰西的爱护让他变成了现在的他，老白的复仇行凶都是为了保护儿子一般的搭档杰西，那么从汉克死的这一刻起，本来是想忘记坏的过节此际就连好的也全忘光了——他开始恨。恨先前为杰西流的泪白流了，恨杰西为什么还不死。

杰西被逮到那一刻的神情非常悲凉。

一如即刻死了再也不能见到家人的那种心情……他的恐惧里充满了压抑和尖锐。

老白目光狰狞，活像头猛兽，溅血封喉也不足以攻破这场凌厉的雪崩。原来不是这样的，谁会以自己的错误为荣呢，一切的责任都是自己一个人扛，就算是杰西的错误他也竭力去摆平负责，那是直接可以称之为亲情与人性的东西，或者说是老白身上某种与生命紧密相连的关于使命感的东西——在这里，毒品没有那种黑白分明的元素，邪与恶并非界定的本原，它们与毒品一道作为某种意象或媒介，对真正要命的人性鞭辟刀伐，考验得一览无遗。

尾巴长了自然会被逮到。

老白与杰西的对视犹如血雨中飞刀，每一刀都是对彼此惊心戕害的开始；凶残的仇恨席卷而来，就算是故意此刻也要享受——享受对方那分贝尖锐歇斯底里的痛楚。划破天空的刀刀血痕里有着无尽陌路的孤独，是对从前全部珍视的丧失，是双方清算斩断一刻的开始。

残酷的游戏大抵就是这样。

你要玩，就得每一时每一刻都玩，要结束得规则说了算。若你不同意，就千万不要开始。

一旦开始，势必就成为规则里的筹码一招一招束缚下去，你的痛苦不会只在某一天——只能趋于无限。 

痛到一生都不足以抗拒这摧残的无极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