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内心就像雍正爷的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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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润高瞻的泰然。8月16日。润篆小说。谢绝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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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异地出差,特意绕道去了C城,只为遇见白棉,他的暗恋情人。
事实上他喜欢她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算起来得从小学二年级起吧,那时候他还小,年少羞涩,对女孩子的感觉其实很模糊,有一天看到平日里就喜欢跟女同学贱招儿没事儿就揪人小辫儿追着女生跑打人家两下儿的同班男生睿睿指着班上一个长着小瓜子脸儿像小林黛玉的女生跟另一个圆呼脸蛋儿乖巧文静的女生说:你是我的大老婆,你是我的二老婆,以后你们俩都是我老婆,都得跟着我玩儿,大老婆长得漂亮我把十块钱交给你花,二老婆学习好每天把作业给我抄,我负责送你们放学回家不让男生欺负你们——知不道?他想,哦,原来老婆就是负责花钱和动脑筋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和学习好的女生就可以叫老婆。他从那一刻起对女性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与观察。
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年后的他有了自己的一套情感伴侣观:他不喜欢不漂亮脾气又臭又硬的女人;不喜欢瘦得一摸哪儿哪儿都没肉跟黑风洞骷髅精似的女人;不喜欢年纪太轻或老得乳房垂到大腿根儿的女人;不喜欢贴了毛比猴都精处处比男人要强凡事鸡贼耍小聪明的女人;不喜欢长得歪瓜裂枣除妖辟邪肚子里还倍儿有内涵的女人;不喜欢年纪一大把脑子还停留在八岁的女人;不喜欢胡子太重洗把脸五官都淡出、背影儿基本辨不出是我大爷还是她三叔儿的女人。
就这么个低标准的身心自然需求还让他历尽艰难险阻、择尽一个个妖魔鬼怪……他现在的恋人朵尔是他旧日单位的同事,具体的说是疯狂追他到手的女上司。性感上司,与干劲充足闷骚男青年,之间演绎的种种细节种种铺垫种种暧昧点,这是一个很老套的男欢女爱范式,都市鸳鸯往往就是这样“饥不可忍,渴不择食”。朵尔说,就喜欢他这种不屌世事像希腊雕塑般沉着冷静样子的男人。他说,你跟我完全是两类人,你是我的上司,你也知道我没有团队精神,自私,做事不管不顾,干什么喜欢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我不觉得咱们俩合适,我要说我不喜欢你呢?朵尔说,你要真说喜欢我我敢告你性骚扰你信吗,就是看中你不鸟我这一点我才待见上你的,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跟我在一起不可以掉以轻心,让你幸福到呻吟,我有这个信心。
朵尔果然在各个方面都是信心强劲、旺盛激昂。本来她身上有很多不讨他喜欢的地方,也让他不由自主地追随沉溺,感到片刻的动容。朵尔在做爱时讨厌传统的“传教士”而喜欢女上位或挑战各种高难度姿势例如两性刊物中提到的他闻所未闻的什么“意大利吊灯式”……朵尔为了得以更长久地与他好合下去,也为了他自身的出路与前途,神通广大地为他争取到一家合作企业的运营项目总监的空缺名额,在他没费一点儿力的情况下,将他扶持到了与她段位持平的水平。朵尔从不束缚他的自由,不问去处,不打电话,不短信追踪,不尖酸刻薄恶语相向,却从来能够准确掣获他的动机、意向、渴求、欲望,时时给他以惊喜,让他的身心像沁透多羟基醛一般感受到她不容置疑的重要性。
不容置疑的另一面必然带来下意识的压迫感以及隐匿的压抑与厌倦。渐渐的,他与朵尔激情爱欲呻吟引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常常游走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形,身陷缠绵的思念里,他愈加分心。他努力地回忆那个从小学二年级一直到高中毕业那好大一段青葱时光他喜欢上的那个甜美女生——白棉,是他最深沉的暗恋,也是他永恒的初恋。那时候他们同学了多年他一直绷着不跟她说话,甚至经过她的课桌时连正眼都不看对方一眼,即便他的内心火热他也不愿意认怂,他不想主动掏心掏肺地对她说“我喜欢你”,他不想她瞧不起他——然而他在内心底却绞尽脑汁地想要靠近她赞美她,得到她的一点好感或是一抹笑靥,那时他的全部渴念就在于此了。
想想那时候只是一种天然单纯的喜欢,每天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飞奔到学校看看跟他隔着三排桌椅的白棉那娇小的身躯翻动书本的样子……有时候他故意跟其他的女生大声喧哗只为吸引她的注意。他现在觉得,无论是男孩还是男人,内心越在乎一个异性表面上越是冷漠冷酷、爱搭不理、装一脸不屑满不在乎、臭拽不耐玩世不恭。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吸引对方的注意并且打动她,让她自然而然地爱上雄性英武的自己。故作镇定,连爱的话语都胎死腹中,心底紧张而满怀期许,拼命追了她好长又好大的一段距离。男孩子时的他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幼稚无比,却是今生再难寻觅的“全心全意”。
去往C城之前,他颇费周折地从旧日高中同学那里辗转要来她的电话号码。C城不像北京那样喧嚣繁华,白棉高中毕业时因父母离异等原因未考进大学,而随母亲搬离了大城市回到母亲的故乡,白棉在邮局当了一名邮政会计,听闻去年与结婚两年的丈夫分手,如今没有子女、孑然一身。他站在C城的电车上竭力回忆着白棉的模样,身体随记忆的时空浮浮沉沉,内心里映射着飘忽舞动的遐想,是那样朦胧,那样诗情,充满蛊惑迷离的声像。
周三上午的街头井然而忙碌,对面的一座“XX邮政支局”赫然矗立在距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他伫足不再前行。那个电话号码他始终没有拨响,或许是畏惧,或许是茫然,或许是突然生出的陌生感让他感到混乱徘徊不前。他想,见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能说些什么呢,有那么多的激动与不安难道只为印证内心深处那鳞片一般丝缕迷蒙的幻想么……
不知是片刻的站立还是静默多时,他预计回转身奔向车站,却在转身之际见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从邮局大门里出来。他怔住了,暗涌巨大渴望,屏住呼吸。双目不移地注视中,他分辨出与一位中年妇人一起徐缓走过马路来的那个她——是白棉:他记忆纵深渴慕已久的暗恋情人。然而——是谁说过的岁月如猪刀势必让人沮丧终身:心底的惦念化为眼前的血肉之躯如变性的新娘一般尽露破绽……当年那个纯真白亮容颜的小女孩儿早已然往昔不再,她的身形与变形的五官让他不敢逼视,曾经璀璨的美丽而今变得触目惊心,白棉浪声浪气地跟中年妇女大声议论着什么,经过他的身旁、刺穿他的耳膜。
他想岁月真他妈是极其操蛋的东西,怎么能够把一个绝美无邪的少女捏鼓成这般惨烈的模样???
这还是自己曾经倾心恋慕过的那个美丽少女么?他如此着迷暗恋的天使就是眼前这个可以形容为粗陋庸常的“妇女”么?所有的彻骨喜悦瞬间幻化成子虚乌有的泡沫,轻轻一吹,就散了,没有任何荡彻心扉的暖意。他感到内心有一种从破裂到释然的转变——原来所有的渴慕都是尘埃。他背转身神情自若地向着车站走去,不再回头。
后来他把这件事主动坦白给了朵尔。
他对朵尔说:书上说爱情对男人来说,就像内心深处的井水,你一旦去挖它,不会轻易的干掉,千万不要透露给世人看,那井水是留给你自己喝的,不是分享给别人,所以不带给自己伤害最重要;现在挖不出水来不要紧,你觉得等待会涌出水来,你就等。可是我要告诉你,男人心底的那口井可能只是一潭臭水沟,而挖出来的也可能是癞蛤蟆死耗子蛇皮死人骨。不要相信男人任何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诺,因为男人同女人一样,以为多年后能够如何如何,其实时间的洪流势必注定了一切美好初心的消亡。
对一个人,想永葆最真挚爱恋的初心,唯有这一句话:
我拜托你,请与我的人生保持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