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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润感性小说。 |
分类: 【润色小说】 |
夜凉时分,她突然惊醒,漆黑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抚摸自己的身子,随即惶恐踉跄地起身跑到梳妆镜前,仿佛镜中的这副躯体不是她自己——而是具人皮异形,她感到那么地陌生而飘渺,就像人类被逐出伊甸园后,对伊甸园的幻想一般。她本不是多疑的人,然而当被这大片大片的黑暗叠累与缠绕时,她的血便不再温暖,恐慌渗透肌肤,刺入眼睛,满坑满谷的害怕如此强烈。
她曾经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姑娘,并且有些天真,她比普通人要更相信爱情,虽然和他在一起时有些个执拗,好在爱情原本就不隶属理智,身体的短暂救赎靠的是兴奋。她常常会在自己的天堂里呢喃自语,上帝固然是她自己,寂静的病房时而传出这样类似的大胆述言:你能和同时爱着两人的男人做爱么?她说这句话时,面孔很怪异,没有欲望,反倒满是真诚,她的女友掬坐在病床的一角,轻揉她的发丝,安慰着她。她又张口说要重新寻找男人与她做爱,并要把感受告诉掬。掬纵容地体谅地笑着说:好,等你病好后。
自从她生病后他一次也没来看过她,那些爱的美景在她面前陡然消失,她孤独的躺在病床上,眼底凝视着床头花瓶里那一株未曾含苞盛开的玫瑰,茫然失魂。她清晰的记得他说要和另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那个女人是集富贵与荣华于一身的成功人士——他的顶头上司。他就像一个玩腻了玩具的顽劣小孩,把她以丢弃的方式快速打发掉,而她这个玩偶,委屈得要死。她仿佛做了一场梦,镜花水月,陶醉得险些溺水身亡;他却是一场凛冽的寒风,在迷离的世界中一直叫嚣挖掘着她的顺从。
她太相信第一眼看到的感觉。别人都说她幼稚,她自己并不觉得。她曾对掬说:我根本不幼稚,别人看来很烂的东西,我却爱若珍宝,那绝不是幼稚,倘若一个人幼稚,他定认作全世界人的眼界品位都该跟自己一般齐,都该认作那东西那人可贵,而我不是,我能分得清立场,不盲目自信。然而——这一句话,把她而今变成了娼妇。原来,很多爱情的满足、完满,都是一种幻觉,一场假相。
她迷恋的仅仅是一场幻象的美好,逃避于沉落底,所有的伤害没有声音。他的老练赌注了她的纯真,男人那一场曼妙回旋的圆舞,转的地道——娴雅风情背后的本意便是暧昧含糊。她病了,终于生病倒下,这是一场剥离躯壳的精神疾病,仿佛体内所有的零件全部燃烧并发出轰鸣,心脏置有煤炭熊熊灼烧的引擎一般。她有些疯魔,嘴里细碎念叨着:从犯,死缓;主犯呢?逍遥桃花源地……
时光不停地流淌,一条生命的脉动必定需要缓冲,逐渐清澈的脉络便会回归、平息。夏日的一排排高大棕榈树下,她坐在一块石面上画着不远处的小湖,碧波微漾。黄昏的气息中偶尔吹拂来悠扬的乐声与阵阵欢笑歌舞的喜悦,她放下画笔,凝神倾听。
事隔数月,在一场九死一生之后,她终究还是活过来了。
这次重生令她终是彻底懂得了一件事:
要别人来爱,必定先要自爱;要领悟世间美好,必定先要自美。
事实上——能留在内心的爱情,都会在生命里生生不息、久久飘香;
而那些萎靡颓败无踪的,不必问寻它的踪迹,你会发觉不是它背弃了你,而是你遗忘了它。
后来,她翻读张爱玲的笔记,那本日记里写尽了张爱玲跟她自己的沟通暗号。
其中有一页赫然写着:尽我最大力量,别的就管他娘。
她看罢:喜感,一笑,会心。
做正确的事,常会受伤——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