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到村口的时候，天已大亮，在火车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为了省几块钱的摩托车钱，她是从火车站走回来的。

张美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今年儿子要过十岁生日，她便赶了回来。她给丈夫大牛买了两瓶好酒，为儿子买了一身新衣裳。

快到家的时候，张美就远远地看到大牛坐在门口劈柴。她悄悄地绕到大牛的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大牛扯开她的手，一回头只看了她一眼。要是往常，大牛一定会把她给牢牢抱住，可是今天，他却瞪了她一眼，然后把脸拉得老长。

张美说：“你今天怎么啦，有不高兴的事？”

大牛没搭理她，仍旧劈着柴。张美进屋去抱儿子，儿子也往一边躲。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要去拉儿子的手，大牛突然冲进屋把她的手给甩开了。张美懵了，说：“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儿子怯生生地说：“爸爸说你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身上很脏！”

儿子的一席话让张美顿时泪流满面，她知道丈夫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这不怪丈夫，这个穷僻的小山村里，就是有那么些人喜欢散播这种谣言。

张美拉着丈夫的手，急切地说：“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看，我给你带两瓶好酒回来了。”“滚，给老子滚，老子不要你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大牛说着，把桌上的东西都甩到了门外。张美痛哭起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住了大牛的腿。大牛迅速抽出脚来冲着她的上身狠命地踹了一下，痛得妻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儿子也在一旁“哇哇”地哭了起来。

大牛大吼一声：“都给老子闭嘴，要哭滚到外面哭去！”儿子吓着了，不敢再做声，妻子也收了声，但泪没有停住。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边向外走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清白的……”

妻子一走，大牛却哭了起来。本来村里的那些妇女说张美在外面勾搭男人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但刚才妻子回来时，打扮时髦，头发烫得跟方便面一般，更何况她还买好酒给自己。想到前年回来时，张美连颗糖也舍不得买，还一个劲儿地说外面打工苦，打工难，而今却变得这样大方——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大牛一哭，儿子也跟着哭起来。他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心疼地说：“儿子不哭，咱不要那脏婆娘的钱，咱自己会赚钱，明个就给你去买新衣服。”儿子一听有新衣服穿就不再哭了，抽泣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大牛把儿子抱上床，就在门口继续劈起柴来。

过了些天，张美传话回家来，说自己已经回到打工的地方了，叫大牛在家里好好注意身体，要照顾好儿子，她还说她的每一分钱都清清白白。大牛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想着妻子进门还没喝口水就被自己赶了出去——他心中着实有些歉意。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大牛把儿子托给了大哥，自己则坐车去了妻子打工的地方。他倒要看看妻子到底在那儿做什么，是清清白白的还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按照妻子寄钱的地址，大牛找到妻子所在的地方。那儿四周是高楼耸立的封闭式小区，惟独妻子住的地方却是一个用竹板临时搭成的小工棚。小棚还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妻子住，另一半别人住。大牛在小区的四周搜寻着妻子的身影。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推着一辆破旧独轮车的女人往这边走来——那不是张美是谁！大牛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顿觉隐隐地作痛。待妻子走近前来，她也呆了，她以为大牛还没消火，找麻烦找到这里来了，同时又怕大牛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会瞧不起自己，于是喃喃地说：“去年我就出厂子了，一直没找到工作，没有赚到钱我不想回家，所以就在这里捡起了垃圾……”

大牛没等她说完，猛然一声跪在了地上，流着泪说：“不要说了！老婆，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