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第三之二：阿骨打初露锋芒

    在当时以征战为主旋律的社会环境中，阿骨打是不甘心躲在书斋读书治史的。他不断要求上战场，要用实实在在的军功来证明自己。何况自己一身的骑射功夫，荒废了也实在可惜。

    就在这个时候，对太师府始终不服气的窝谋罕前来挑衅，已经二十三岁的阿骨打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出山，像猛虎一样出山。

    这一次劾里钵同意了阿骨打的请求。

    虽然在家读书多年（应该是16岁至23岁。）在准备进攻窝谋罕的时候，阿骨打担任的是个先锋的角色，而且本相毕露，一把将头盔拽下来，手持一把宽刃大刀（从史书上看，阿骨打使用的武器是大刀，因为都是“斩首”，切下首级的记载），慷慨激昂地对手下的女真战士做战前动员。

    阿骨打的口才一定很好，战士们听得十分入神。从史料上看，他能够声泪俱下的讲演，能够鼓动得群情激奋，而且，他自己也十分投入，竟至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漠然不见。

　　经验丰富的窝谋罕在城墙上认出了阿骨打，了解了他的身份。这下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要争先立功。此人叫太峪。他在窝谋罕的队伍里是个勇士，于是，主动请求出击，要趁着阿骨打不备，骑快马持长枪悄悄地猛冲出去，刺死阿骨打。

    实际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被阿骨打的讲演吸引住了。他的舅舅活腊，是一员谨慎小心又武功高强的将军，他看见了太峪冲了过来，他马上挺枪斜刺了赢了上去，和太峪一照面，一枪剌断了太峪的长枪，太峪慌乱间，活腊又补上了一枪，将太峪的马也刺死了。

    史书上没有记载太峪后来如何，但是没死，可能活腊是个慈善的人，放他一条活命。

    兔起鹘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阿骨打躲过了一劫。但这却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在他后来指挥的诸多战事中，打打仗时似乎很冒险，但是，很注意战场中的细节，避免了许多无谓的牺牲。

    而此时，还能看出阿骨打另一个侧面，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差点丧命而紧张慌乱，还是将要说的话说完了，然后指挥攻城。当然，此时进攻有准备的窝谋罕城也不是很容易攻破的。就是城外驻扎的军营也没有被打下来。窝谋罕此时还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注意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劾里钵的二儿子而已。

    阿骨打应该是读了很多兵书。窝谋罕派太峪偷袭自己，叫做“攻其不备”，自己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于是，几天后，一个风黑夜高的夜晚，阿骨打带着手下部将沙忽带和几十名士兵偷偷出营，杀进了敌营中。

　　就这么几十号人在窝谋罕的大军中横冲直撞，居然把敌人给打晕了，乱成一团。但窝谋罕毕竟是老将，阿骨打的人数也太少，很快窝谋罕指挥大军慢慢地克服了混乱状态，也意识到敌人不多。于是开始反攻了，阿骨打偷袭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阿骨打也不做无谓的牺牲了，开始堂而皇之地撤兵了。

　　窝谋罕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派了大部队去追赶阿骨打一伙。天色还是漆黑一团，阿骨打发现在撤退过程中，他和众人失散了，而且窝谋罕人似乎认准了他才是罪魁祸首，紧紧咬着他不放。

　　更要命的是阿骨打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路，前边是一条十几米宽的壕沟，后边是来势汹汹追兵！

    摆在阿骨打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骑马跃过条壕沟。否则只好回头去和敌人拼杀，此时，他已经很累了。那时《三国演义》还没有产生，他并不知道刘皇叔马跃潭溪的故事，但是，他采取了和刘皇叔的一样的举动。他后退了几步，然后，狠狠抽了一鞭胯下马，闭着眼睛，耳旁风声飒飒，纵马跨跃壕沟成功了！据说，他成功了跃过了壕沟，竟然时使追踪的的敌人目瞪口呆。

    这时，乌春降军经过整编后也来配合围城，窝谋罕见大势已去，趁夜逃遁，窝谋罕城遂破。至此，最为凶悍的胡里改诸部都平定了。

　　这次对窝谋罕的战争，对阿骨打是有着深远的影响的，自己能化解这一危险可能意味着自己有上天的保佑，干出了似乎不可能的事情。也增加了自己的信心和勇气，这样的危险都度过去了，其他的事又何惧哉！

    经历了剿灭窝谋罕的战斗，阿骨打的表现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心中有数的劾里钵将阿骨打的功绩向辽廷报告。阿骨打通晓契丹语、汉语，此战之后，出使辽国的差事大多落到了他的头上。

　　和窝谋罕的战斗后，劾里钵身体开始出问题了，而且经过治疗也没有见好。而此时辽国特招阿骨打到其统军司办事，阿骨打临行前，劾里钵向阿骨打作了最后的告别，意思是希望他到辽国办完事后迅速回来，如果五个月后还未回来，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这相当于是父子间的生死离别啊！阿骨打此时的心情也非常的悲伤，但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前往辽国。

　　办完公事的阿骨打日夜兼程往家赶，终于在劾里钵临走前一天回到了完颜部，劾里钵看到自己最心受的儿子，心情非常高兴，临死前，面对着围着自己的完颜家族的人，对自己弟弟盈歌说了句影响整个女真族命运的遗言，“乌雅束柔善，惟此子足了契丹事”，意思是说乌雅束太善良了，以后解决契丹人的还得是阿骨打。

    这是劾里钵对着部落所有成员所说的遗言，相当于是遗嘱，这也为阿骨打以后成为完颜部乃至女真族首领奠定了有力的基础。

    当然，这句话当时的国相，也是总部落长继承人的颇剌淑也是听到了的。

    劾里钵当时预言相，颇剌淑只能活三年。

    颇剌淑出生于辽重熙十一年（公元1042年），兄弟中排行老四，为人机敏，善于外交。但不善于作战。

    颇剌淑承袭节度使这年51岁，正值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他继位之后，按照女真的风俗，迎娶了大哥劾者的遗孀加古氏。

    “兄死则妻其嫂”，是女真的接续婚俗，主要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为了家族人丁兴旺，一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加古氏没有什么事迹可说，她一生最大的贡献是为前夫生了两个极其出色的儿子：一个叫撒改、一个叫斡鲁。而此时，他们也是颇剌淑的儿子了。或者说在完颜家族中，老三和老大这两个支系合并为一了。

    后来，盈哥继位的时候，任命撒改为国相，和这件事是有着相当大的关系的。因为，即便是按照兄终弟及的制度，担任国相的也应该是劾里钵的长子乌雅束。

    颇剌淑入主太师府，可谓坐享其成，除了五弟盈歌接任国相外，一切按部就班。

    一天，忽有警报：江北出现匪情！

    原来，老贼纥石烈麻产从穆棱河窜至猪蹄河（时称直屋铠水，今巴彦县少陵河支流），在那里修筑城堡，招降纳叛，并与北面的汤旺河女真人结成联盟。颇剌淑遣使招降，麻产张开豁牙大口一笑：“老夫岂能作小儿阶下囚！”竟一刀斩杀使者，杜绝往来。

    颇剌淑不善战阵，几次带兵除了一次在劾里钵指导下“放火”是个胜仗外，凡是和敌人交手打仗，全部是败绩，于是他问左右：“谁愿替我出征啊？”

    当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完颜乌雅束、完颜阿骨打这哥俩齐声回答：“我们愿往”。

    他们是已故劾太师的大儿子、二儿子，当仁不让。颇剌淑大喜，令兄弟俩分路讨伐。

    这年松花江秋水泛滥，乌雅束领主力从南路急行军，水陆并行，包围了麻产军城。阿骨打则以偏师从北路直捣麻产老巢，尽取其家属资财。然后与大阿哥会师。但由于乌雅束攻城峻急，麻产已于前夜突围逃跑了。

    阿骨打笑道：“老贼的家已被我焚荡一空，他还有什么地方可逃？”说罢，带了一名巴图鲁便去追寻。

    也是麻产该死，他鬼使神差地带着两个骑兵过来侦察军情，迎面正好碰见了阿骨打，吓得拨马就逃，一随从竟坠落马下。

    阿骨打策马疾追，麻产与另一随从分道而逃。阿骨打命巴图鲁追东走者，自己追西走者，麻产走头无路，丢甲弃马钻进了芦苇荡。那时的芦苇荡茂密高大，一个人钻进去，如同一条泥鳅入河。阿骨打弃马跟进，向其挑战。呼喊再三，却无动静。这时，乌古论部壮士乘马而来，问：“里面是什么人？”阿骨打佯答：“麻产。”壮士大喜：“我正要抓此老贼！”下马持枪进战。

    麻产躲在暗处，发出冷箭正中壮士，壮士负伤倒地。这时，完颜欢都率大队人马赶来，遂将麻产包围。欢都看的仔细，一箭射去正中麻产头部，阿骨打见时机到了，一跃上前把他擒住。但是，没人见过麻产，众人搀扶着负伤的壮士过去辨认，壮士揪起大脑袋，见有豁齿，笑道：“正是此贼！”麻产睁开怪眼大叫：“你们的大事成了！”

    阿骨打挥刀割下麻产首级，献馘于辽。馘，是被割下来的敌人左耳。这是中国古代用以计军功的方法。我不知道怎么去辨别，谁能保证所谓的“馘”不是无辜人的呢？

    辽廷为奖掖平叛有功人员，擢完颜阿骨打、完颜盈歌、完颜辞不失、完颜欢都四人为“详稳”。

    详稳，有人说是契丹语，意为官府监治长官。有的认为是汉语“将军”的音转。但是意思都差不多。

    这年，辽国的西部也发生了叛乱。原来，最初外部扰边，辽西北路招讨使命令准布酋长往攻，俘获甚众，以功加官左仆射（宰相）。，辽西北路招讨使没有功绩，朝廷命他亲剿，竟“误击”准布酋长，准布诸部为之哗然。其酋长转而为盗，杀辽官，掠州县，横行西北。道宗大怒，发兵征讨，几个月下来，屡屡败绩，竟至多路官兵俱陷于敌。

    这些情况颇剌淑都了解了，趁此机会，尽量发展女真自己的势力，粮食丰收，冶铁量大，转眼到了辽大安九年的夏天。

    江北再报匪警：还是老地方——今巴彦县少陵河，泥庞古部有二酋为寇作乱，直接威胁下游唐括部人的安全。唐括部与太师府世代通婚，既是唇齿相依的盟友，也是忠实的部下。颇剌淑再命阿骨打以偏师讨伐。阿骨打夜袭其老巢，全歼寇匪。自此，生女真境内寇贼皆息。

    这年，阿骨打的母亲拿懒氏去世，后被追谥为世祖翼简皇后。

    转年，颇剌淑去世。临死前不禁感叹：“我兄真是神人，他的预言太准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