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河床的河流

——张家界风景散记

 

（一）         金鞭溪

 

以威武挺立的金鞭岩命名

你的归属非你所愿，也有瞬间的快感

一个小小的意外，你被定格在冰川纪

金鞭，成了你永不褪色的梦想

 

流动的日子就这样远去了

你的一切，变成了一股潜流

只用来孕育一颗坚硬的种子

沉重的流量，连种子都不知道

 

金鞭挺立在幽深的绝境

流动着的是金子还是污血

为什么流不到咫尺的山外

为什么车马载不动你倏忽而逝的快感

 

我伸出舌头，舔着干涸的岩崖

似乎触动了游鱼的小口

我暴涨起来，你也暴涨起来

只有我知道，你有一眼能喷水的泉眼

 

（二）         黄龙洞

 

是不是真藏过一条黄龙？

在四千多条钟乳石之间

在几百米的黑暗之下，寸草不生

怎么会有一位真龙天子

 

不，不要说是杜撰，因为我是人

那条风流的龙，橙黄闪亮

游弋在我暗泉涌动的穴道

抚慰我孤独而黑暗的生命

 

滴在钟乳石之上的仅仅是泪吗？

那是血，甚至比血还粘稠还易于板结

如果你惊艳乳石的丰满

你的残忍，就是一堆烧烤着猎物的篝火

 

原谅我吧，我不由得伸出手

尽量轻柔地抚摸你的体表

我的手能不能温暖你残损的心脏

你的感动，以水的流涌开放

 

（三）        武陵源

 

难道真有世外桃园？

难道没有世外桃源？

无人问津的渡口

流淌着没有河床的河流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是谁偷窥了如此隐秘的所在

那个误入的渔人，难道不懂

抚慰那些落花的夜晚

 

不要遗憾刘子骥寻访迷路

正是他自负高尚，错失才成为必然

湘西土匪在那里盘桓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那里就是桃花源

 

我想悄悄变成一只云雀

栖在你隐秘幽深的窠臼

守望桃花开开落落

享用春潮，享用春花秋实中的夜晚

 

（四）           天门山

 

宋神宗年间的一天，相传和大赦有关

山体陡然洞开，露出了巨大的门扉

你的历史从此翻到全新的一页

以前不见光的阴面，现在被阳光洞穿

 

是神奇，还是因为你就是神

不愿隐忍日复一日的寂寞

张开你的嘴，不是为了幽怨

而是为了吮吸天地的精华

 

请吮吸我，撕咬我，抚弄我吧

我要尽情的舒展，以至于精神倾泻

象一个刚刚出生的赤子

柔柔地睡在你母亲一样的臂弯

 

请允许我撕咬你、吮吸你

尽管你已经没有乳汁

你的营养是青山绿水

是一切皆有可能的自由思想

 

（五）       凤凰古镇

 

能歌善舞的土家族居民

用舞，塑造出灵动的身姿

用歌，滋润着狂野的灵魂

封闭，成就了不为人知的美的极品

 

灯火阑珊，灿若天河

这条没有河床的河流

从每一处吊脚楼里流出

是邀约，还是拒绝远道而来的牛郎

  

流水落花的日子，等待造访的夜晚

幻灭的灯火，应该变成一场豪饮

对饮当歌，人生几何

封闭的古镇，再纵情的歌唱也不为过 

 

凤凰有九条命，今生是那一条

是否还会有一次美丽的相遇

我是凤凰，你是践河而来的牛郎

我的水在天上，而不是在古镇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