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外，一切从简（一）

——读杨柳松《北方的空地》有感

◇衙外

68元，一分钱的折也不给打，托朋友网购了杨柳松的《北方的空地》，一个多星期断断续续地读，昨夜，彻底读完。

其实，顶多3天就可干掉这本书，但我没有那么着急。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在读书，而是在读一个生命——一个简化到仅仅只剩下血肉的生命。我很少打内心去景仰一个人，更不要说崇拜，但杨柳松打动了我，在羌塘，在中国西北那片地球上独有的超级无人荒原上，他以艰苦卓绝的77天独奏了一曲绝响。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笑傲。

当然，即便这样，我也不承认自己已经崇拜上了杨柳松，事实上，就我通过他的文字来理解，他也未必认可谁对他如此这般。我只是由衷地感佩他将生命的真谛彻底演绎，乃至揭示。因为那也是我的梦想。尽管凭我的能力——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能力——我不可能去复制他的过程。

羌塘，多数旅人提到这俩字，想到的一般都是藏北的羌塘草原，也就是昆仑山脉、唐古拉山脉和冈底斯山脉之间那片阔地。我去过那里，在我眼里，谁要是能在那里玩个穿越就已经相当牛逼了，但这片阔地却还只是杨柳松所认为的“大羌塘”的一部分。事实上，他77天所走的那片荒原，跟那曲周围的那片草原毫无关系。他所走的荒原包括了藏北无人区、可可西里无人区、阿尔金无人区和昆仑山无人区，即便是中国地图上，那儿也是最节省油墨的一块地方——除了个别山峰和湖泊被标注外，其余都是成片成片的空白。

杨柳松的路线是从藏南的界山达坂一直到青海的茫崖。让我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的是，他的起点和终点，我都曾去过，只不过都是坐着汽车。我至今记得界山达坂上的猎猎寒风，更记得在茫崖一带那浩瀚的月球风光。走出荒原，杨柳松住的第一个镇子是花土沟，那个镇子我们也曾落脚。他在这里打开了关闭了77天的手机，那一天，我们也是终于有了信号……

77天，一个人，靠一双脚和推着的一辆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出发时是驮在自行车上的近200斤装备，走出来时，则肩膀上只剩下15斤的负荷——自行车在临走出前几天遗弃。

77天，一个人，喝了两天自己苦涩的黄尿，拉了50多天的肚子——带的有药，但所有药品对这样的腹泻已不起作用。

77天，一个人，顶寒风，沐冰雨，迎冰雹，趟冰河，还要一次次随时与把人吃下去而不吐骨头的茫茫沼泽搏斗，却谢绝了为自己准备了3条逃生线路——其实，即便沿着每一条逃生线路走出来，也都需要个七天八天。

77天，一个人，不算野驴和藏羚羊，一次次遭遇棕熊、野狼、野牦牛——它们中间随便一头发发威，就必定要了小命……

77天，一个人，这是最简约的生命，也是最本质的生命，是将生命皈依到生命本身的生命，就像他遭遇的那一头头、一匹匹野生动物。77天，一个人，除了自言自语就是自言自语，而在终于走出来后，有人可以说话了，却被斥为“脑子里有虫”。

其实，我脑子就也有这“虫”，只不过它早被世俗的牵挂扼杀。好在，它杀得不彻底，所以才有了我这么多年忙里偷闲的有限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