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

◇衙外

初三，我看见自己走在一条荒瘠的道路，

荒瘠的玉米和红薯，我看见它们的阴影，

像病毒一样蔓延，像水一样，

在浸润并沤烂了一本皱巴巴的家谱。

我看见那家谱上活灵活现的一串名讳，

他们都曾像我一样年轻，甚至调皮，

尤其我祖父，他把我奶奶娶进家里，

亲吻并占有她，给她包扎伤口，

而现在我看见他喃喃自语，

跟那一连串的名字一起排列，像倒下的行道树。

我看见那行道树在风中舞蹈，

在阳光下，像被洞穿的自燃的柴火，

我看见火苗以及腾起的黑烟，

像病毒一样蔓延，像云一样，

遮住初一早上门楣上才刚刚贴上的秦琼和敬德的脸。

我看见那门里涌着的我的血，

涌着粘稠而无妄的时间，我看见有人

从门里走出——那是我儿子，

我看见他领着一个女人，

亲吻并占有她，给她包扎伤口，

我看见他背起我的骸骨，在阳光下，

在初三这条荒瘠的道路上，

拖着长长的阴影，一路向前。

我看见这条路通往春天。

（从初一晚上到现在，一直在岳母家过着没有网络的日子。昨天，也就是初三晚上，写下此诗。今天未加润色，便找一网吧将其贴上。

我很少写这样的“沉重”的文字。正月初三是中国传统的“鬼节”，我要写的就是那种喧闹中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