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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杜,1983年生,曾在晨报周刊任记者,历任潇湘晨报记者、编辑、本地版主编,现任编辑中心副主任。剥开这些,她更真实的身份是:一个上了6年晚班的女人、一个刚给孩子断奶的母亲、一个每个月需还上万房贷的市民。图/李林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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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西蒙.波伏娃
我在潇湘晨报大楼下等任晓杜,她在开编前会。
正是下午6点左右,街上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我左右躲闪来去的车和人,心里想着,任晓杜是个怎样的女人?
干脆直接上4楼,她的办公室。向人打听她的位置。
任晓杜刚刚散会,远远地朝我招手。
齐肩短发,描了眉,涂着口红。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陌生的感觉就像墙。而交流就如同把一堵堵的墙,由外而内,全部推倒。
我们约着去上岛咖啡吃晚饭。她提着包,走在前面。沿路有人向她打招呼,她停下来,寒暄几句,继续往前走。
餐厅内有些冷清,她站在大厅里来回张望,后来选了靠窗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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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扇门,来来回回,上夜班的她,已进出6年。图/耿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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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晚班时间从下午两点半到凌晨两点,近12个小时。
“为什么能忍受那么多年的晚班?”我问。
她夹着菜,思考着,“我想说是因为理想,但理想这词又说服不了我。”
我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她停了停,“有时看到自己做的版,会有成就感,大概就因为这些。”
29岁那年,她与相恋7年的前任分手,生活陷入低谷。大龄,还上着晚班,估计只能嫁个离婚或丧偶的男人了。
有人用塔罗牌给她算姻缘,说以后能找个好男人。回家后的夜里,她哭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迟早能苦尽甘来。
数月后,好男人出现:帅气、体贴, 开有一间工作室,做建筑摄影,更重要的是,不介意她每天的晚班。两人相识,闪婚。
婚后有两套房贷,她的工资成为家庭重要的经济来源。
“我男人看上去虽然穷得叮当响,可是他能倒背西方美术史。”说完她咯咯笑起来。笑的时候眼睛一弯,像个纯真的小女孩。
接着是怀孕、生下女儿。
休完5个月产假,她得回到工作岗位。
在黑夜中奔走的女人,给孩子喂奶,成为重要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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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别人都在酣睡时,她们最忙碌的工作正在进行。图/刘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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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来母亲,帮忙带小孩。
孩子不吸奶瓶,每次哭闹,都得她亲自喂奶。
任晓杜便在报社附近租了房,让母亲和孩子过来住。只要孩子一哭,便跑过去喂奶。可是没过几天,孩子感染肺炎。
大概是对环境的不适。她不得不把孩子和母亲再送回去。
接着,她买了辆自行车,奔跑在家与报社之间。孩子饿了,她就骑车回去,喂完孩子,再赶回来上班。一天数次,来来回回,像旋转不止的陀螺。
有时半夜下班回去,一家人都在等她。孩子等着妈妈的安抚,丈夫等着与妻子一起入睡。
像福祉,又像诅咒。
“在那条路上,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我问她。
她微微昂着头,直发从脸颊两边耷下来,“更多的是一种放空状态,什么都不想。”
莎士比亚说: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
她们争取经济的独立,却又无法走出传统的桎梏。她们在社会中奋进,渴望自由、平等,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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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任晓杜的孩子已快两岁,上个月断奶。
她心里空落落的,像个失恋的人。孩子终归会越来越不需要她。
有时她也遗憾,要是生下的是儿子该多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他承受例假的辛苦、生育的疼痛,或能不能嫁户好人家。
生完孩子,她胖了一大圈,好多衣服穿不了,只能买运动装。
朋友调侃她,“你怎么穿着睡衣到处晃”,或“一个屁股都至少50斤。”
这些话挺刺激她的。
前两个月,任晓杜发狠,买下许多漂亮衣服和鞋子,并开始化妆。
我问她:“让自己变美,是为取悦别人,还是自己?”
“当然是让自己高兴。”说完她笑起来。笑的声音特别好听,清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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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12点多,潇湘晨报的办公楼仍灯火通明。图/耿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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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她回办公室工作。我想继续观望她。
观望是一种无声的沟通,是两个擦肩而过的人瞬间的凝视;是沿着我的认知坐标向前推进,触摸对方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午夜12点多,潇湘晨报的办公楼仍灯火通明。
末了,任晓杜抽空,引我到会议室。隔着巨大的会议桌,我们面对面而坐。
“以后会一直这么工作下去吗?”我问。
“不知道,说不定哪天就失业了。失业后我想去希腊,看看爱琴海,还想去学英语。”
她又聊到家庭,及以往的工作。
任晓杜说:我就像一棵草,在哪里都能生长,即使压上一块石头,也能找到一条缝隙钻出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圆珠笔在报纸上画三角形。重复地画,三角形线条越变越黑,从纸面凹陷下去。
那时,她像一个试图与世界达成和解的、倔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