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都市，深有感触的是楼。住的是楼，办公是楼，进出是楼，满街是楼；而且楼越造越高，任何高楼都想争做都市的标志性建筑。楼的攀比，除了让楼长高外，也让蓝天白云和明月清风长“高”了。人们想靠在楼与楼之间那条狭窄的一线天，像过去那样玲珑望秋月，或闲情孵冬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今行走在都市中，即使遇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也断然不可能“回首叫云飞风起”了。因为高楼霸占了我们的天空，各种交通工具的尾气，密集人口产生的污染，早已将都市搞得灰朦朦的，面目不清了。唉，楼所古有的魅力，在今天已经荡然无存了。

其实，楼是富有诗情画意的建筑，像“山外青山楼外楼、十二楼中月自明”这样的诗句中，楼所给予我们的空灵感觉，以及蕴含的魅力，不要太美呵！然而古时候的楼都不高的，即使像诗仙李白所吟的“危楼”，也就两三层楼而已。你别看诗人说“楼阁玲珑五云起”、“白云升处有人家”，其实这些凌云之楼，不在楼高，而在建在高山危崖上。即使在都市，楼也就一两层、两三层高，尽管鳞次栉比，但楼间的距离不至于影响彼此的阳光与星月，清风与云霞。那时候站在你家的楼上，或楼外的走廊上，抬头望去便是一片海阔天空；有流云时看流云，有燕雀时看燕雀，有彩霞时看彩霞。有月的夜晚，完全可以和家人一卷竹帘子，依偎在窗前，望望月，追忆一些城南旧事。你看，这楼让你的生活多惬意！

然而在喧哗的尘市里，十多层楼叫小高层楼，几十层甚至上百层楼才叫高层楼。在这些小高层楼与高层楼之间，几层楼的建筑在古时候都该叫塔了，现在才成了楼中的侏儒。站在这样的楼头，在屋脊挤屋脊的夹缝里，就别说望月了。至于“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那种意境，终究随着人类文明史而一去不复返了。当然，现代人更聪明，他们将高楼大厦的屋顶开辟成人们休闲娱乐和赚钱的地方。我不知道那些在楼顶上寻找乐趣的人们，有没有看一眼午夜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