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欣赏网页上,第一次了解到环境艺术家阿尼娅·加拉乔;她喜欢用花、水果、巧克力、冰等有时间限度的材料,来制作艺术品。她能分辨出玫瑰花在早晚时十余种各不相同的花香,认识到它们每一时刻分泌的物质都是不一样的。她说:“我的感觉是它们的色彩也是千变万化的,不过,它们到底要说什么呢?”
是啊,它们到底要说什么呢?
这令我想起另一则故事。钢琴家鲁宾斯坦经常到毕加索的画室去看他作画,有好几个月毕加索只画一瓶葡萄酒、一张桌子和一把吉它,背景是阳台的铁栏杆;鲁宾斯坦就纳闷了,并不耐烦地对毕加索说:“老毕你到底怎么搞的?天天画同样的东西你不厌倦吗?”想不到好友毕加索光火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说:“每一分钟我都是不同的我,每一个钟头都有新的光线,我每天看那瓶酒都看到不同的个性,看到不同的酒瓶和桌子,不同的世界里的不同的生命,一切都不同!”毕加索肯定没学过禅宗,却深谙其境。
中国禅宗有三境界之说,第一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境界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三个境界似乎是一个简单的轮回,却是螺旋形前进式的;在第三境界里,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但那山那水的韵味里已经多了点别的东西。这别的东西,应该就是环境艺术家阿尼娅·加拉乔所问的,“它们到底要说什么”句中的“什么”。这别的东西,流露在文人的笔端,便成了文章意味深远的境况,只觉得文字背后另有东西让人感动,却说不出具体又是什么。
钢琴家鲁宾斯坦被毕加索骂过之后,心间忽然若有所得,据说此后他重弹每一首曲子都能让人听出新的韵味来。打个比方说,在你生命的某一时刻,看到的山和看到的水,并不是眼前的山水,而是很久很久之前所看到的山水。这正如董桥所说的:“一千九百多年前的‘啪的一声’,一千九百多年后还会响起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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