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鼠掉进了风箱里。老鼠先贴着风箱四壁摸门,却摸不着;后来风箱里的空气稀了,它就来来回回地奔命。呆在风箱这头,觉得那头可能好些;呆在那头,又反不如这头,于是这头那头地跑个不停。这只老鼠最后的结果有两个,一是没有闷死早跑得累死了;二是耐下心来摸门,从那儿掉进来再从那儿爬出去,获得另一片天地。
其实人亦然。
吃腻了山珍海味,就心仪原汁原味;呆久了城市生活,便向往大自然的原始与质朴;物欲与杂念太乱了心,又渴望过过清淡与散漫的生活来┅┅现有的一切都变味了,于是大家一潮一潮地从此涌到彼。头一阵新鲜与稀奇过后,一切又开始渐渐变味了,原汁原味原是清汤寡水,久了肠胃受不了;原始与质朴就是落后与单调的代名词;清淡的生活就意味你将失去精彩的花花世界┅┅于是乎一切全变味了,人们又从彼一潮一潮地往此涌。这情形就像风箱里的老鼠,来来回回不停地奔命,直到风箱把它闷死累死为止。
有意思的是,“风箱”里“老鼠”反而嘲笑在“风箱”外面的“老鼠”,那些吃山珍海味、沉浸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之中、把物欲与杂念玩得跟魔方似的“老鼠”自命潇洒,笑外面的“老鼠”太傻;那些讨点原汁原味喝喝、在大自然中晴蜓点水式的转悠一番、才耐得住几天清淡日子的“老鼠”则标榜自己超凡脱俗,仿佛成了神仙的爹了,讥笑外面的“老鼠”太庸俗┅┅更可笑的是,这些把自己关在风箱里的“老鼠”,往往把关自己的风箱涂上一个好听的名字,要么叫流行色彩,要么叫时尚,要么叫与世界接轨┅┅其实现实生活既不可能太潇洒,也不会太庸俗;既有点儿潇洒也有点儿平庸,既然彼此都不能舍去,那就彼此相融吗,实在犯不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奔命的。
生活在“风箱”外面的“老鼠”,不为街上刮什么风而心动,日子该怎么还得怎么过,由着自己便是了。这种生活也许看上去平平淡淡,但真实可靠。那些孤守在“风箱”里的“老鼠”实在用不着对外面的“老鼠”高声嚷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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